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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攝影/李文傑


切始於馬國聯合國難民總署的邀請。兩年前,從斯里蘭卡回來接手負責緬甸難民事務時,在吉隆坡作資料收集和現場勘察時,才驚覺自己從來沒意識到,再熟悉不過的繁華鬧市中,竟隱藏了一群不為人知、飄泊天涯的弱勢族群──看似外勞,實則是一群被馬國政府視為非法移民的緬甸難民。那是所謂國際都會簾幕後的另一個神祕世界。


離吉隆坡星光大道(Bintang Walk)不到一百公尺的陳舊建築物裡,藉由透進的微弱陽光扶欄而上,屋簷下掛滿了晾曬的衣物。光線不足的室內是斑駁發黑的廳堂,這是緬甸欽族難民中心。


難民中心前負責人西門桑(Simon Sang),二○○六年幸運地被澳洲錄取收留;目前的負責人費洛門(Philoman),也已被美國接納為移民,能被第三國收留,對這群滯留馬來西亞的難民而言,是幾輩子修來的福。


不曉得是否因長年累月受到政治、宗教迫害因素,欽族人發揮了互相扶持的精神,每個窄狹的組屋單位內,住了大約三、四十人;剛抵達或是年長體弱者,大多靠同族在建築工地、菜市場、餐館等地工作賺取的微薄收入接濟。大部分是基督徒的欽人,散居於市中心的邊陲地帶,人口約幾千人,但基於非法入境的身分,行動十分低調。欽族在馬來西亞是除緬甸穆斯林與若開族的第二大難民族群,但在首都鬧市中,他們則是人數最大的一群。


拜訪「加欽族人發展組織」(Kachin Development Organization)時,碰到「無國界醫師組織」(MSF)的醫療服務,只見窘迫的屋內擠滿了六、七十人,或坐或蹲,密密麻麻的人群,悶熱的空氣在狹小的空間蒸騰。


人群中有手抱嬰兒的婦女、營養不足的孕婦和小孩,一張張渴切臉孔的背後,道盡無奈又悲戚的生命故事。


面對陌生人時,驚弓之鳥的警覺神情,交織著倦怠的神色。他們使我從駐守斯里蘭卡海嘯重建計畫歸來後,再一次重新思索生命的經歷和價值。


尊重生命乃義不容辭之事。慈濟吉隆坡分會從二○○六年開始,固定每月第二個星期日,在緬旬難民聚集的燕美(Imbi)社區提供醫療服務,慈濟人醫會在不到三千平方公尺的空間,除設有七位看診醫師外,另有三位牙科醫師,為平均每月近四百名的病患治療,同時也提供茶水接待、衣服發放等。
 
 

難民變非法移民


志工的人文關懷精神很快在難民族群之間傳開了,其間不乏來自全馬各地的難民。慈濟的出現,舒緩了難民有病無處醫的問題,義診場地前的小型遊樂場也成了孩子們玩樂的地方,歡笑聲使歷經流離失所的大人們,暫時拋開煩悶,同時也成為族群之間的交換訊息的社交空間。


晶孟(Zing Meng)從朋友口中得知慈濟的義診。她歷盡艱難,抱著一歲多的孩子從緬甸潛入馬國欲尋找丈夫,但事與願違,第一次出現在義診中心時,就忍不住對著志工抱頭痛哭,直嚷活不下去。幾經志工耐心陪伴安慰,並答應透過難民組織管道協助,心情才得以釋懷。幾個月後,經過志工與難民組織領袖的審核勘察過程中,她才尋回丈夫,原來丈夫在雪蘭莪州的一個城鎮工作,但卻久病纏身,所幸在志工與醫師陪同下,親自載送他們,使離散已久的一家得以團聚。


根據馬國的移民法令,難民被視為非法居留者,有的難民甚至被判鞭刑。失去法律的保障,意味著他們喪失許多權利,陷入水深火熱的同時亦需面對執法單位掃蕩時東竄西躲之窘境。雪上加霜的,是面對民間組織的人民志願警衛團(RELA)之擾攘。這群原只是協助馬國政府舒緩交通的警衛,在兩年前修定法例後,被授予執行權,只是近期諸多濫權事蹟層出不窮,以致於逐漸聲名狼藉。


高級住宅區後,環境清幽,如果不是難民帶路,恐怕誰也料想不到高牆背後的森林,竟隱匿一批餐風露宿的難民。志工們在崎嶇難行的山路上攀登約二十分鐘,途中故弄玄虛的路線,透露出難民過往被逮捕的經驗累積。志工的發放,足以提供他們生活一個月的物資,可以暫時解決生活困境,而人醫會的醫師義診,正是他們迫切的需要。


在樹林密布的潮濕環境下,大家各司其職,輪流負責「站崗」和開伙等工作,掙扎求存中,雖然蚊蟲叮咬、衛生環境惡劣,但彼此懂得在患難中同舟共濟。只是,泉水的清潔度令人擔憂。人醫會醫師一遍遍地教導難民如何注意衛生,勸解要多喝清水,但生存已不易,如此要求,格外顯得萬般無奈。


位於馬國首都太子城附近的森林邊界,難民部落居民一度高達六、七百人,但隨著當地主要建設陸續完成而趨緩,現存約一百八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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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難民日夜等待聯合國核實難民身分;一旦通過,則有希望被第三國家收容,但成功率微乎其微。依據難民總署的最新記錄,已登記的難民人數為三萬四千八百七十六人。
   
人醫會與慈濟志工於固定時間深入森林內的難民部落,提供醫療服務與人道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