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尾熊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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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葉心慧(經典雜誌撰述)
攝影/劉衍逸(經典雜誌攝影)


威半睜惺忪眼眸,搔搔身子挪挪姿勢,倒頭再睡。不管身邊有多少大小相機卡嚓卡嚓拍個不停,還有多少不同語言的「好可愛!好可愛!」此起彼落,都沒影響牠的睡眠品質與時數,牠照樣好夢甜甜地一天睡上十八至二十一個小時。


(望著牠,你心裡開始冒起無數不解。疑問一:為什麼無尾熊睡著了也不會從樹上掉下來?)


每天,一大車、一大車的觀光客魚貫雁行興高采烈進入龍柏無尾熊保護區(Lone Pine Koala Sanctuary)這個世界最大、最老的無尾熊保護區,去看區內一百三十幾隻眼睛溜溜,鼻子扁扁,耳朵毛茸茸的可愛傢伙。


今年八歲的小威,體重約十公斤,天真的臉蛋加上與人類幼兒相近的體型,輕易地就俘虜了所有人心。住在龍柏無尾熊保護區的牠,每週必須「上班」三天,每天半小時,工作內容是「讓人摸摸抱抱」。今天,被工作人員從樹園抱出去上班時牠顯然還沒睡醒,不過這經典的「愛睏」模樣似乎更加惹人憐愛。


除卻退休的無尾熊爺爺奶奶們、懷孕和照顧寶寶的無尾熊媽媽們,還有尚未成年的無尾熊幼稚園小孩子們,區內約有五十隻像小威這樣的成年無尾熊「輪班」為觀光客服務。澳洲各州對待無尾熊都各有條例,位於昆士蘭(Queensland)州的龍柏無尾熊保護區是少數幾個可以讓人摸摸抱抱無尾熊的地方。


像是複製標準歡樂假期的工廠生產線,每天從早上八點半到下午四點半,一隻一隻睡眼惺忪的無尾熊被抱出來,輪流被一車又一車堆滿笑容的觀光客抱著合影。然後,眾人湧到紀念品店搜括一番(印有無尾熊的T恤、拖鞋、鑰匙圈、糖果、餅乾、巧克力)。最後心滿意足盡興而歸。


每年,為澳洲帶來逾百億美金外匯收入的五百五十萬旅客當中,超過百分之七十直接與無尾熊有關。牠是最具代表性與吸引力的澳洲旅遊大使;是為全國各州城鄉鎮的保護區、動物園、野生遊樂場招徠萬千遊客,永遠炙手可熱的廣告代言人;也是讓大小廠商不必勞心傷財構思包裝就能穩收穩賺的免費品牌肖像。

 
 
無尾熊不需要被保護嗎?


「可是,這些因無尾熊滾滾而來的金錢,幾乎沒有一分一毫再回饋去做保育牠們的工作,豈不是很不公平、很不合理嗎?」已貴為祖母的「澳洲無尾熊基金會」(Australia Koala Foundation, AKF)執行長塔芭特(Deborah Tabart)說話斬釘截鐵,中氣十足。雖然日前為了勘察工作從樹上摔下跌斷左腳,臥病在家接受採訪,依舊能感受她那仗義執言的凜然霸氣。


讓她義憤填膺的是,很多人根本不覺得無尾熊需要被保護。目前澳洲約有十萬隻無尾熊,怎麼也算不上是「瀕臨絕種的稀有動物」。可是,在一七八八年英國殖民時代開始以前,這片大陸上至少住了逾千萬隻無尾熊。如果以這樣的速度銳減,不用多久無尾熊就會消失。當然,很多人壓根兒不覺得無尾熊會消失。


他們大概是忘了那些曾經覺得「不會消失」的塔斯馬尼亞虎(Tasmania Tiger,又名袋狼),已經消失了;大概也忘了,無尾熊曾經一度因為猖獗的獵捕而幾近絕種。自一八八○年代到一九二○年代,市場出現了三百萬張無尾熊皮毛,加上破損的毛皮,估計至少一千萬隻無尾熊被殺。


在那段時期,南澳(South Australia)州的無尾熊完全被滅絕,現在生活在南澳的無尾熊都是後來從維多利亞(Victoria)州引進的。自以為是的人類沒有依循生態的法則,卻用「人」的觀念與方式把無尾熊遷至原來沒有野生無尾熊的地域,因此衍生其他問題。


在南澳的袋鼠(Kangaroo)島、維多利亞的法蘭西(French)島等地,無尾熊經常被抨擊為「數量過多,食量過大」、「嚴重破壞自然生態」、「導致樹林消失之罪魁禍首」,甚至不時有欲除之而後快的聲浪湧現。


聽起來很荒謬。但這樣倒黑為白、指鹿為馬的人並非少數。塔芭特挑著眉提起嗓:「難道他們真的不知道,林木之死和這一、兩世紀人類自身對土地的欠缺妥善應用息息相關?」興建房屋與工廠、農耕、放牧、樹叢火災、土地邊緣化與鹽化都是造成林木枯萎的原因。


「人為消滅與淘汰無尾熊根本不可能解決問題??天啊,到底是哪個天才想出這樣的辦法!」人類的傲慢與無知,讓她憤慨得有點啼笑皆非,「良好的土地管理措施和種樹計畫,才是解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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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尾熊的一生】


在無尾熊媽媽懷孕後約三十五天,兩公分長、光溜無毛像一顆粉紅色果凍小豆子的寶寶(Joey)就出生了。


無尾熊其實不是「熊」,而是與袋鼠一樣屬於「有袋類」(Marsupialia)動物。剛出生的寶寶,眼、鼻皆未成形,但不可思議的,小小的牠會自己沿著產道,從母親懷裡爬到母親袋裡,對準乳頭,吸吮奶汁(圖1)。接下來幾個月,牠匿在母親袋裡,慢慢發展出眼、鼻、毛(圖2)。大約在五、六個月大的時候,牠從袋緣探出頭,開始食用母親半消化、鬆軟痢狀的糞(Pap)。糞內的微生物將讓無尾熊寶寶長大後具備消化桉樹葉的能力。


無尾熊偏愛吃這種難咀嚼、少營養,還具毒性的樹葉。不少人以為牠們大概是「吃了太多才會鎮日醉醺醺昏沉沉」,實則,牠們長時間的睡眠是為了要保留體力消化食物。無尾熊的肝臟能排解桉樹葉的毒性,再由其又長又寬又含有極多微生物的盲腸來汲取養分。


七個月大時,無尾熊寶寶離開袋子的時間漸漸增加,會騎在母親背上或肚上,也漸漸地學會進食桉樹葉,此時的牠還是會回到袋裡吸奶,直到體型太大為止(圖3、圖4)。往後的日子牠幾乎只以桉樹葉為生,每天吃兩百到五百克,含有大量水分的桉樹葉讓無尾熊極少飲水。(無尾熊之名「Koala」即是澳洲原住民方言「不喝水」之意。)


年幼的無尾熊通常在一至三歲,當弟弟或妹妹開始從袋子裡出來活動的時候,就離開母親獨自生活。到了三、四歲,就長成一隻成年無尾熊了。雄性無尾熊的體重約為八到十四公斤,雌性無尾熊為六到十一公斤。


南方的無尾熊體型一般較大,毛也比北方無尾熊更多更厚。無尾熊的毛像件防水「雨衣」,只有生病時才會出現被水淋濕沾濕的落湯模樣。臀部的毛則像一又厚又軟的坐墊,讓牠們可以在硬邦邦的樹幹上好眠。


雌性無尾熊通常常在三、四歲時開始繁殖下一代,牠們每年都能受孕、生育,不過有的雌性無尾熊兩、三年才生育一隻寶寶。野生雄性無尾熊的平均壽命約為十歲,雌性稍為長幾年,在動物園與保護區受到良好照顧的無尾熊一般比較長命。
 

 
屬於夜行性動物的無尾熊,白天幾乎都在睡覺,平均一天有十八至二十一個小時都在熟睡和淺睡中度過;約莫只用三至五個小時進行覓食、進食,以及尋伴、繁衍、探親、訪友和耍樂。
   
(攝影/AKF/Dick Mar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