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磚茶會中毒? 時空交替,在二十一世紀的當代,西藏首府拉薩,可以看到甜茶館、川茶館林立。到了鄉間牧區,黑犛牛帳棚裡,一桶一桶的酥油茶,也成為牧民每天不能或缺的飲料了。 茶,儼然是信仰與文化中一項重要因子。但其中的磚茶,卻存在著等待科學來破解的健康密碼。 一九九○年代初,四川省地方病防治研究所的白學信醫師首次注意到,磚茶中的氟元素含量,可能是導致四川西北高原的康巴藏胞慢性中毒的原因之一。但是,這個想定與推論,沒有嚴謹流行病學研究的背書,也無法透過足夠的樣本數與實驗時間,得到數據支持。 雪域高原環境嚴苛、地區遼闊。闖進這裡做研究,對任何學者來說都是條不歸路。「磚茶氟中毒」的假設,最後由湖南湘雅醫學院教授曹進、趙燕以及劉箭衛老師等,挑起實證的重擔。從一九九四年開始,他帶著學校裡「茶與健康研究室」的幾位老師學生,走進川、滇、甘、藏等地的磚茶文化區,尋找著白學信醫師心中的謎團。但考察是一回事,要拿出有力的數據與說法,卻不是憑著「一夫當關」的浪漫情懷可以解決的,永遠填不滿的研究資金缺口,成了最現實的問題。 一九九四年,曹進因緣際會,得到台灣前中國時報執行副總編輯唐光華與「紫藤廬」主人周渝夫妻的資助,終於讓他踏出研究的第一步。接著,他又結識了慈濟加拿大分會執行長何國慶。一九九八年,何國慶先以個人身分資助曹進團隊,進行方案的可行性評估,而這層關係也一直持續著。二○○四年,慈濟基金會同意進行三年救助計畫,讓防治磚茶型氟中毒的研究得以準學術規格進入實證階段。 十多年光陰、幾萬公里的旅程、數千萬新台幣的研究經費、超過六公噸的低氟磚茶,所有的努力,能否讓推論獲得完美驗證,這三年將會是最後的關鍵。二○○七年,計畫進入尾聲了,曹進團隊也再度進藏採取村民尿液,此刻,實驗組村民體內的氟含量是否明顯降低?氟骨病徵狀是否緩解?口感是否能被接受?兒童氟斑牙比例是否得到控制了呢? 七十二歲的扎西卓瑪阿嬤端著青稞酒,帶上一臉憨憨的笑,四處禮賓敬客。她肥胖的身軀搭上蹣跚的腳步,行動相當不便。曹進說,卓瑪阿嬤的確是個重度氟骨病患者。這裡許多藏族婦女,都有留長髮紮辮子的習俗,但是這個動作對她來說,卻不是件容易的事。家中經濟狀況不錯,也養了幾十頭犛牛,但扎西卓瑪阿嬤已經沒有草場放牧的能力了。在自治區「新農村建設」的補遷政策下,阿嬤的家改建成兩層紅屋頂的洋樓,但家居生活中的灑掃提水、上下階梯,卻都讓她備感艱辛。這把年紀,阿嬤可能永遠猜不透,喝了一輩子的茶,竟然是她身形痀僂的元凶。 三年的實驗結果是讓人欣慰的。九月六日清晨,在林芝觀察點,杰麥村村長巴桑敲打著大銅鈸,通知村民前來家裡的院子裡體檢。曹進與研究生助理鍾婕、丹增醫師等人除了對村民進行氟骨病體徵檢驗,也替重度病患抽驗尿樣。 一問到低氟茶可以喝嗎?「雅不都」(藏語:好喝之意)之聲總是不絕於耳。雖然有村民把低氟茶誇大成仙丹妙藥,彷彿身體病痛都因為喝了它而得到改善,但大家尿氟含量的遞減與低氟茶口感的受歡迎,似乎正是一種無聲的鼓勵。根據最新數據顯示,救助區內村民的氟日攝取量,已降到世界衛生組織(WHO)所訂定的安全標準值以內。而一項關於氟骨病患者關節疼痛程度的統計,也從百分之三十四降至百分之六點七。 茶樹屬於山茶科植物,它有著一個很奇怪的特徵,那就是能夠選擇性地從土壤、空氣中吸收氟,再儲存於根莖葉片裡。氟在茶樹葉片儲存的時間越長,含量也就越高。台灣人熟悉的烏龍跟綠茶通常以嫩芽嫩葉加工,生長期短,所以氟含量相對安全,但川、湘茶的老葉因為生長時間長,氟含量都不會太低。當磚茶慣以粗老葉片加工,加上藏胞習慣長時間熬煮,氟被大量萃取到茶水中,也就不太讓人意外了。 ~更多詳細內容請參閱經典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