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札記】賢君之治國若何?

撰文/王思熙

近重讀《晏子春秋》,讀到一段有關「賢君治國若何」的君臣問答,心中感慨良多,有一吐為快的衝動。

景公問晏子曰:「賢君之治國若何?」
晏子對曰:「其政任賢,其行愛民;其取下節,其自養儉;在上不犯下,在治不傲窮;從邪害民者有罪,進善舉過者有賞。其政,刻上而饒下,赦過而救窮;不因喜以加賞,不因怒以加罰;不從欲以勞民,不修怒而危國;上無驕行,下無諂德;上無私義,下無竊權;上無朽蠹之藏,下無凍餒之民;不事驕行而尚司,其民安樂而尚親。賢君之治國若此。」

景公是春秋戰國時期齊國的君王,而晏子是輔佐齊景公的齊國大臣,《晏子春秋》就是記載著晏子的政治思想與治國要略,全書透過君臣的答問,將晏子的思想、言行與進諫藝術表露無遺。

「賢君之治國若何?」的君臣問答,目的在闡述晏子任賢愛民的政治主張。施政之要,首在任賢。任賢的意思就是任用賢能的人,人用對了,施政也就成功一半了。所謂「事在人為」,用對人,做對事,就是施政的精要,也是治理國家,造福百姓的全部。

齊景公在歷史上算不得明君,也說不上是昏君,終景公一朝,齊國總算還稱得上太平無事,其中一部分功勞應該歸於晏子,由於晏子的敢言敢諫,讓景公減少許多錯誤的決策與不當的言行,讓百姓免去許多的勞役,減少許多的苦難,自古明君須有忠臣輔諫,何況智不足以治民,德不足以服眾之君主,更需要有敢言敢諫的臣子加以輔佐。

說齊景公雖不是歷史的明君,但也算不上是昏君,是因為他還想到要做一個賢君,所以才會問晏子說:「賢君之治國若何?」就是問:賢明的君主應怎樣治理國家?

難得君主見問,晏子就利用這個機會,把他的治國理想和政治哲學直言陳述:「在施政上要任用賢人,在行為上要愛護百姓(其政任賢,其行愛民);向老百姓索取勞務稅賦時要知所節制,自己的生活俸養要節儉廉潔(其取下節,其自養儉)。」這是作為一位賢君最基本的需求,也就是說除了要知人善用外,更要克己養儉,要體恤民瘼,節制徵歛,做不到這一點,根本談不上成為賢君。

晏子接著說:「在上位的人,不要欺凌下屬,掌管治權的官員,不要輕慢窮困的百姓(在上不犯下,在政不傲窮);縱容邪惡坑害善良的人要治罪,進諫施政好意見,指出為政者過失的人,要給予獎勵(從邪害民者有罪,進善舉過者有)。」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有權的人對權力的使用要知所節制,而治民之要在於獎善罰惡,讓好人出頭,讓惡人匿跡。

又說:「賢君治理國家,對上位的人要嚴格要求,對下位的人則應適度寬容,寬赦犯錯的人,救助身處困境的人;不因為自己高興了,便加以賞賜,也不因為自己生氣了,便加以處罰(其政,刻上而饒下,赦過而救窮;不因喜以加賞,不因怒以加罰);不要為了逞一己之私欲而使百姓辛勞,不要為一己的私怒,而危及國家(不從欲以勞民,不修怒而危國)。」晏子的意思是要掌握政治實權的人,嚴以律己,寬以待民;要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培養好自己的EQ,應以大局為重,莫讓一己的喜怒哀樂影響整個社稷民生,危及國家的存亡與前途。

晏子最後結語是:「上面沒有驕橫的行為,下面沒有諂媚的言行;上面沒有自私的想法,下面沒有不當的職權;上面不藏汙納垢,沒有腐敗的官員,下面就沒有受饑挨凍的百姓(上無驕行,下無諂德;上無私義,下無竊權;上無朽蠹之藏,下無凍餒之民)。」如果能夠這樣,做到「不事驕行而尚司」(上級不做驕橫之事,而下級能夠服從上級),那麼百姓就能安居樂業,相互扶持,彼此相親相愛,這就是賢明的君主,治理國家應該要做的事情。

晏子的這席話,我們不知道景公當時聽進去了沒有。其實晏子的這一番話,並沒有什麼驚人之語,也沒有什麼不傳之祕,他主要是在提醒齊景公要摒棄自己的私欲,去除自己的私見,控制自己的情緒,以百姓之苦為苦,百姓之樂為樂,節制自己的權力,用一種包容的態度採納建言,同時也要賞罰分明,不因一己之喜而加賞,也不因一己之怒而加罰;不因一己之欲而勞民,也不因一己之怒而危國;任賢用能,從公去私,上無驕行,下無刁民,就會達到「其民安樂而尚親」的境界。

遺憾的是,自古以來,「知道者多,行道者寡」,尤其自從西風東漸,所謂的「社會菁英」人士,高擎「民主、自由」的大旗,大肆宣揚政黨政治,於是黨爭猖行,政黨各為己謀,只問黨利,不問民利;只問黨權,不問民權;黨與黨之間,水火不容;為了能夠執政,各黨無所不用其極;為了選舉,言行不論是非,但求譁眾;施政不談對錯,只求取寵;誰又顧得了人民的大利與國家的安危?

古書重讀確實有無限的感慨。或許不少人已將古人的著作與智慧視為糟粕而嗤之以鼻,但不管如何,政治人物要成為名傳後世的政治家,第一要務應該是自修!自修就是自我反省、自我修正、自我充實、自我昇華、自我超越,真的十分期待我們的國家,有這麼一群政治家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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