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觀察】石油的代價 亞馬遜叢林汙染記事

撰文.攝影/安培淂(經典雜誌資深攝影)

厄瓜多首都基多(Quito)舉行的記者會結束後,我與一位長期關注亞馬遜石油汙染並多次出入該地的法國記者談起這個話題,腦海中浮現一幅幅她所告知的種種令人難過的畫面,以及駭人聽聞的資料與數據。其實,美國雪佛龍(Chevron)石油公司多年來在厄瓜多的亞馬遜河傾倒、探勘油田所留下的有毒廢料,把原來是天堂一般的地方,徹底破壞,並直接與間接導致當地原住民死亡、生下畸形兒與不明病痛等問題,在國際間早已喧騰數年。

這場跨國公司與當地原住民團體之間的訴訟,長達十三年,記錄這場世紀訴訟的紀錄影片《原油》(Crude),今年九月在美國上映,影片中指證歷歷的真實慘狀,再度引起國際媒體的聚焦與全球矚目。面對汙染總值達二百七十三億美元的指控,以及亞馬遜防衛聯盟(Amazon Defense Coalition)提出總金額高達二百七十億美元的賠償,美國第二大石油能源公司雪佛龍,始終不願對汙染負起任何責任。冗長的官司,還在進行中。

為了探究真相和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我決定親自前往。

抵達拉戈阿格里奧(Lago Agrio)時,濃重的霉溼味與原油味撲鼻而來,天空灰濛濛的,機場邊緣的樹篷蒙上厚厚一層黑色的灰塵。此地屬厄瓜多東北部的奧利安特(Oriente)地區,亞馬遜森林覆蓋面積達十三萬平方公里。前哥倫布時期,有幾支部落曾在此地繁衍興盛,不受外界干擾。西班牙征服者抵達後,原住民的生活從此變得艱辛。

新洛哈(Nueva Loja)是拉戈阿格里奧的正式名稱,塵埃密布的城鎮一片寂寥,這座拉丁美洲邊城,距離哥倫比亞的邊界,只有二十公里之遙;然而隨著兩國關係陷入低點,貿易活動也蕭條了。就在幾年前,拉戈阿格里奧曾經市聲鼎沸,哥倫比亞商人、哥倫比亞革命軍(FARC)、右翼的軍隊、毒販以及來自厄瓜多各地的工人,再加上外國的石油專家和工程師們,絡繹不絕於途。

如今,一派荒涼的拉戈阿格里奧頗有失落之城的況味,使人緬懷起古老的黃金時代,然而事實上,這座城鎮的歷史卻只有短短的半世紀,因為美國大石油公司德士古(Texaco)在六○年代開始探勘黑金,方才應運而生。

石油熱潮引來美國專家鑽井、汲油,並布下大範圍的輸油管線,一路穿越安地斯山脈,延伸到沿海岸邊。拉戈阿格里奧被選作內陸的探勘基地,因為叢林下蘊藏原油。德士古公司將這地方命名為「Lago Agrio」,意指「酸湖」。而今想來,這個名字真是再妥貼不過了,這裡的生活確實辛酸!

與厄瓜多政府簽約後,德士古公司迅速開工,一九七二年汲取出第一滴石油,往後持續運作二十餘年,儘管品質最好的原油已經被榨乾。無論此處所產原油等級如何低劣、價格如何低落,鑽採石油的工作至今仍未結束。美麗的沃土已被刻劃出難以抹除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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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油管 ↑ 一條條輸油管,鋪設於奧利安特區的道路、河岸與原野,儼然已成風景的一部分。

SOS ↑ 受害居民在汙染區排成SOS字形,亟待外界關注。(圖片提供/Lou Dematteis/Spectral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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