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旅行家】山中歲月 高山保育志工

撰文/王洪川

宜蘭搭上七點往梨山的客運車;這是全國唯一直達武陵農場的公共巴士。另一條路線則須從台中繞過合歡山經大禹嶺,到達梨山再轉搭往宜蘭的客運車。學生時期很能陶醉在這種望著車窗外,讓山的氣味一點一點滲入感官,滲入期待已久的高山旅程中,即使車程漫長。

今天探索的心情依舊,循著當時的氣味一步步往高海拔前進,只是三月的雨讓我猶疑不決:「這種溼冷的天氣,哪個登山隊會上山?」客運車剛過南山村,另一位已到達武陵管理站的志工夥伴打電話問我:「你到哪了?」我想起一位志工前輩在受訓時對我們的叮嚀:「只要有登山客上山,我們就須上山肩負環境保育和登山客的安全宣導工作。」想到這兒,雖然雨越來越綿密,氣溫隨著高度上升越來越低,我還是打消雜念,繼續前行。

去年冬天,一位登山客因求救放狼煙,不慎引起森林大火;三六九山莊周圍整片箭竹林一夜間化為焦土。當時在山下的前輩一知道火災發生,馬上電告所有志工上山協助災後的清理工作。因為一場火災不僅會改變原來的地貌,那些長年被藏在草叢裡的廢棄物也會被燒出來——瓦斯鐵罐、鍋子、罐頭?,甚至連發電機什麼奇怪的東西都現形了!

去年玉山國家公園才在排雲山莊前的坡地,撿了兩噸重的垃圾,請山青一袋袋扛下山。我們這一期的志工在去年暑假,也在雪霸國家公園的七卡山莊前的樹林裡,以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撿了六十袋各三公斤裝的垃圾。那時心滴著淚水,簡直是在垃圾山挖垃圾!一層層傷心地往下挖,要不是一場急雨讓我們不得不停下來,六百個三公斤裝的垃圾袋,可能都裝不完人類的自私與貪婪。

目前雪霸國家公園的高山保育志工,駐守最遠的山屋是在翠池山屋,而聖稜線則需做步道的巡查,這些區域,都得花兩天以上的步程才能到達。

垃圾大作戰

在管理站簽到之後,領了三公斤裝的垃圾袋和詳讀了這次清洗水塔的工作指令,徒步走向桃山登山口。這段近五公里的路徑,沿七家灣溪而上。過去道路兩旁種滿了高山蔬菜,但雪霸國家公園成立後,為免農作物在栽培過程中產生汙染物,影響到七家灣溪的生態,現在已經不許再種植,也因此聞不到那奇異的肥料氣味了!

無盡的雨讓徒步走這段路徑的舒適感盡失,特別是在這段道路設置了單車道後,走在路上不只要注意來往的汽車,還得小心只會在單車道上騎車的騎士。

保育志工上山,除了駐守在山屋、上山途中必須注意自身安全之外,還需巡查步道的狀況;有東西毀壞必須向管理站回報狀況,發現登山客留下的「紀念品」也要著手處理。

近年上山的人口,隨著生活水平提高而上升,山區湧入一群「遊客型」的登山者。以玉山國家公園內的第一高峰玉山為例,每天人滿為患。雪霸國家公園內的台灣第二高峰──雪山,一到假日,山莊也是一床難求!國家公園雖有承載量的控管,卻沒有對入山人員品質的要求。不然排雲山莊前為什麼會有超過兩噸的垃圾?

在美國國家公園內登山,入園時該管理處會發放一編有號碼的垃圾袋給登山隊;離開時則須繳回垃圾袋,以掌握登山客是否確實做到垃圾帶下山,甚至還有嚴格規定不准使用無法回收的壓縮瓦斯罐。種種措施都是在為生態把關。反觀台灣,因巡山員有限、國家公園警察不足,還有嚮導、領隊的素質良莠不齊,在「三不足」的條件下,就更凸顯保育志工存在的急迫和無奈。

以前我還不是高山嚮導時,上山的次數並不是那麼頻繁,所以不太能了解登山客爬山的心態。現在成了職業高山嚮導後,一年在野外的天數超過兩百天,在山上也就常碰到來來往往的登山客,和接觸到不同地區的高山。

幾年下來,最令我不舒服的莫過於在野地發現一叢叢的「小白花」,也就是衛生紙。在自然課裡,老師或書本都教我們:有機物會被大自然分解。但沒有說到這些有機物在台灣的高山裡,低溫且比平地乾燥的環境之下,分解的速度就相對變慢,甚至可能不會完全分解。在高山上活動的生物,除了登山客外還有其他的動物;人類遺留下來的廢棄物,在還未完完全全分解之前是否會影響到牠們?

曾在一座頂峰上看著一位充滿攻頂喜悅的山友,開心地吃著橘子慰勞攻頂的辛苦。可能在過度喜悅和缺氧的情況中,這位山友很俐落且理所當然地把橘子皮往山谷下拋!我看到此一情景馬上告知他:「先生!橘子皮不能這樣亂丟?要像王建民這樣丟!」我作勢準確地將橘子皮丟入自己隊友的背包裡。

他先愣了一下,然後回過神來答覆我:「我們領隊說果皮可以分解!」該領隊也毫不質疑地前來爭論。在山頂上除了可以發現人對自然的無知外,還有其他種種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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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成為高山保育志工】

國內三個高山型國家公園——雪霸國家公園、玉山國家公園,與太魯閣國家公園,近年因登山風氣日盛,進入山區的山友日增,所以皆有高山保育志工的需求。

以迄今已招募過五期保育志工的雪霸國家公園來說,凡認同國家公園理念、高山經驗豐富、具服務熱忱之民眾,皆可報名參加成為志工。招募過程中除了第一階段的面試:確認基本資料、自述為何投入志工工作外,入選後,還得進入第二階段為期四天的高山訓練、志工法規課程、基礎救援,以及確認在高山上是否能保護自己和協助別人。

第三階段則進入兩次定點山屋的值勤實習;在資深志工帶領下,面對登山客和山上的種種變化。這些階段都通過後,才能戴上高山保育志工的臂章。

除了雪霸國家公園外,玉山國家公園與太魯閣國家公園的甄選標準,都大致相同。

高山保育志工的值勤內容,涵蓋有環境清潔、路徑與公共設施簡易維修、園區內各項資料之收集、製作、彙整,以及協助國家公園保育巡查員從事獵具拆除、森林防火及山難、意外事故等之搜救工作。至於服勤時間一年至少須服滿十二天,且皆在假日。

由於各國家公園的需求不一,招募志工的時間與名額也都不一定。但有興趣的朋友,還是可以透過網站,隨時留意相關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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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竹林 ↑ 三六九山莊觀景台附近的箭竹林,未遭大火吞噬前,一片蓁莽美麗的景象。(攝影/劉衍逸)
枯黃狼藉 ↑ 三六九山莊觀景台附近的箭竹林,在山友不慎引起大火後,枯黃狼藉得令人不忍卒睹。(攝影/王洪川)
半天就清出數十袋垃圾 ↑ 雪霸國家公園境內的志佳陽大山上,志工只花半天時間,就清出數十袋令人望之搖頭的垃圾。(攝影/黃建中)
磅礡壯闊 ↑ 磅礡壯闊的山勢,讓高山保育志工不捨其受汙染,不畏艱難地在山岳間穿梭,矢志維護山林最初始的清淨。(攝影/王志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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