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企畫】流亡半世紀 尼泊爾的西藏難民

撰文.攝影/Edwin Koo

第十四屆西藏流亡政府議會上,發言人攀帕責霖(Penpa Tsering)說:「五十年對個人的生命史而言,算是長的;但五十年之於奮鬥,可能很久,也可能不算長。但現在正好是回顧的機會。」

尼泊爾的西藏難民第二代、二十六歲的雅西秋丹憶起小時候,老師常告訴他們大家的額頭上都寫著大大的「難民」二字,要他們待人和氣,與當地人和睦相處。「當時我們不懂這個教誨,滿腔憤怒。直到事情發生後,我們才恍然大悟。」事實上,不需老師提醒,沒有國家存在的事實,以及五十年前被迫流亡之苦,仍深印在第三代難民的心上。

從一九五九年三月十日,藏民起義對抗進駐拉薩的中國軍隊、直至達賴喇嘛流亡印度,距今已五十年。達賴離開西藏時,八萬藏民陸續逃出,至今有十四萬藏民流亡到印度、不丹、美、加、瑞、日、台、澳、紐等國。

逃出的難民,並非都追隨達賴的腳步,有些中途病倒,也有人相信流亡只是暫時,而選擇氣候較相近、離鄉不遠的尼泊爾。但大部分人始料未及的是,一落腳,轉眼竟已五十年。

今天,尼泊爾境內約有兩萬名西藏難民,而且每年仍有人繼續偷渡來此。十三座難民營中,七座位於加德滿都、四座在波卡拉(Pokhara)。尼泊爾其他地區的難民較少,大部分已與當地人混居。當地難民營每三年選出一位代表,管理營內的大小事務,並由遴選出的十五人,每半年針對難民營內的管理運作進行監督。

險惡外界、逆境求存

流亡、逃亡、異鄉的求生記是西藏難民最真實的寫照。

一九五九年逃出的許多藏民,不知外界為何。一九六二年第一座在尼泊爾成立的西藏難民營現任官員,五十六歲的雷希嘉增想起六歲那年的逃亡之旅時,這麼說:「村裡的四戶人家,決定一起趕著氂牛、羊群出走,大家說好,萬一半途有人生病,也不離不棄。但語言的隔閡、路途不熟,迂迴前行一年後,盤纏用盡,開始變賣首飾、行乞;不但沒有達賴喇嘛的消息,也不知道印度在哪裡。孩子們只覺得在陌生的地方生活很好玩,一直到十二、三歲,我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身分是難民。」那一趟旅程歷時兩年。最後落腳尼泊爾第二大城波卡拉。當時,那裡只是個森林密布的窮鄉僻壤。難民決定在波卡拉北方五公里水源充足的塔什帕克爾(Tashi Palkhiel)紮營,目前營內有八百二十八名難民。

前三年,身體健壯的藏民,不分男女,為登山客當腳夫,每日賺取大約六盧比(折合新台幣約二點五元)。藏民們把半數所得捐作社區基金,籌得兩萬五千盧比後,決定買地耕種。由於難民無權置產,只能以合作性社團的方式向當地政府購買。然而,藏民善牧不善農作,經過三年試耕仍徒勞無功。

七○年代,藏民改開設地毯工廠。最初沒有經費購買染料,所織的黑白雙色地毯乏人問津。一九七六年在瑞士金援下,改織彩色地毯後,最高峰時曾為當地難民創造一百五十個就業機會。這分榮景持續了將近九年,終不敵阿富汗與中國的廉價地毯而日漸沒落。之後,難民們為謀生,從洗碗到鋪路築橋,無所不做。波卡拉難民營祕書雅西秋丹指出,附近的一座小橋就是藏民所建。當時她的父親不僅是童工,還在餐廳兼差。

今日,難民改向觀光客兜售紀念品。六十五歲的明瑪傳杜在一九九八年地毯工廠關閉後,夫妻兩人每天揹著二十公斤重的手工藝品沿街兜售。然而,尼泊爾從一九九六年開始打了十年的內戰,讓觀光業一落千丈,也連帶影響藏民生計。

另一座位於加德滿都南郊的嘉瓦拉克(Jawalakhel)難民營,成立於一九六○年。水泥公寓式的建物內,容納難民近萬人。廣場上鴿群忙著啄食穀物、身穿傳統服飾的老太太悠閒地遛著狗、孩童追逐嬉鬧,在這一副寧靜祥和的表象下,卻藏著難民在逆境中掙扎的無奈。

身為難民,不僅難以取得營業執照,即使資歷豐富也難找到好工作。想創業的人必須先與當地人合作,因此,有些難民開始尋求尼泊爾以外的發展機會。

但沒有國籍的難民想要出境,不僅跨部門申請作業繁雜,除了要繳交官方約二十五美元的手續費外,還得花很多錢打通關係。因此,許多人不惜投資假身分證,也有人離開尼泊爾後再也沒回來。六十六歲的龐素有個離家六年的小兒子,至今音訊全無,老人家只聽說兒子在美國半工半讀。

比較認命的難民,則從祖先的文化、藝術根脈尋求生機。加德滿都最多觀光客的塔美爾(Thamel)區,處處可見西藏藝品、唐卡和地毯店。而五十年前,由幾位西藏織毯老師傅成立的嘉瓦拉克手工藝品中心,如今不僅提供四百個工作機會,收益更幫助社區與孩童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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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獅子旗 ↑ 在尼國的遊行中,激動的藏民揮舞代表自由西藏的「雪山獅子旗」,抗議中國侵藏五十年。
藏民協會代表 ↑ 由當地藏民協會選出的十五名代表,定時前往各區難民營監督與輔導內部的行政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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