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政府組織系列】台灣的NGO經驗 慈濟基金會

文字整理/葉子豪

iTaiwan iTaiwan, Wayeshilo uMaster, Wathi Sohlangana Khona Le iTaiwan!(祖魯語,意譯為:台灣,台灣,跟隨著師父,我們的心聚集在台灣)」南非夸祖魯(Kwa Zulu)省的德本(Durban)市,清晨,幾位年過五十的祖魯族婦女,坐上名為「慈濟二號」的白色小卡車,駛向遠方的黑人貧民區。

這一天,這群差不多都是媽媽或祖母級的祖魯婦女,要前往位在德本南端的馬陸卡滋(Malukhazi)鎮;就像許多城市邊緣的黑人聚落一樣,這裡也難逃貧窮與疾病的肆虐:四肢細得像竹枝的嬰兒,才七個月大,便罹患肺結核;車禍遭撞傷的小學生,正等著爸媽四處籌錢就醫;二十出頭的年輕媽媽感染了愛滋病,大熱天蓋著毛毯,氣若游絲地躺在暗角的床上……。

走過一戶又一戶貧病交迫的家庭,這些身穿藍衣白裙的祖魯婦女,不只分送食物,也問候窩居於暗室的病人。為了讓患者感覺舒服一點,一部分婆婆媽媽小心翼翼地幫忙擦澡、按摩,另一部分則挽起袖子,清洗沾滿排泄物的被單和衣服;許多被家人放棄的愛滋病患,唯有在這一天到來時,才得以走出戶外,見到陽光。

「uTzu Chi hamba ge genzinje……。」(慈濟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走在陋巷裡,這群婦女歌頌著來自台灣的佛教慈濟基金會。早在一九九五年七月,時值南非嚴冬,台灣民眾捐贈的舊衣計十五個貨櫃,透過慈濟台灣本會與南非慈濟志工的安排,分別在南非的德本、約翰尼斯堡、東倫敦、伊麗莎白港、開普敦、雷地史密斯(Ladysmith)等地及史瓦濟蘭(Swaziland)共和國進行發放,許多生活在最底層的南非人,首次領受了來自台灣的愛心。

「因為要發放那十五個貨櫃的舊衣,我才有機會深入德本鄉村的原住民部落,了解他們的窮與苦。」被黑人志工稱為「Brother Michael」的慈濟委員潘明水,道出這段慈濟與祖魯族人結緣的開端。一九九五年五月,慈濟在距離德本市區約一小時車程的安班布魯(Umbumbulu)祖魯族部落,開辦了三個裁縫職訓班,利用手搖式縫紉機,和廠商贊助的碎布料,以熟手教新手的方式,教導貧窮婦女一技之長。時至今日,慈濟在大德本地區設立的職訓班已達五百二十多所,完訓人數超過一萬四千人。

「九個班各自有她們的訂單來源,而像國外或金額較大的訂單則由我負責洽談;一接下訂單後,便將九個班集合起來,租用一處較大的場所一起加工。」祖魯族志工拉媚(Dlame)道出自己管理職訓班的經驗談。家庭主婦背景的她,原本只是地位卑下的小老婆,但加入慈濟職訓班之後,不僅習得一技之長,也發揮了經營事業的潛能,成為管理松嶺鎮(Pinetown)九所職訓班的負責人。

二○○二年,拉媚榮獲「社區計畫財富創業獎」,是德本地區第一位得到這個獎項的女性。當時她所負責的職訓班,規模大概只有車庫般大小,但集合九個班近八十個婦女的人力,就能達到一家小型成衣廠的產能。

當年六月,這些職訓所的婦女們,獲利十四萬四千南非幣(約六十六萬元新台幣),除百分之七十作為職訓班所有成員的獎金外,其餘百分之三十則捐作濟貧、關懷殘障者及愛滋孤兒等慈善用途。

讓受幫助的人脫離困境,進而自立,而後啟發他們的善念,成為能夠助人的志願者,是慈濟進行慈善工作時的一貫信念;第一位非洲裔的慈濟委員葛蕾蒂絲(Gladys),就是因為接受救濟的因緣而加入慈濟。

為佛教,為眾生

「第一次遇到潘明水時,我的心仍被憎恨填滿。但他教我要忘記仇恨和不好的過去。」葛蕾蒂絲表示,一九九五年,她的住所遭丈夫的情婦聚眾縱火,所有家當盡付祝融。慈濟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就好像是上帝派來的「藍衣天使」。然而台灣來的慈濟志工不僅給予她必要的物資,也邀請她擔任志工和族人之間的翻譯。就這樣,葛蕾蒂絲從受助者,轉而成為慈濟在非洲大陸的第一位本土志工。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在愛滋病患的面前,葛蕾蒂絲等黑人志工,唱著佛號編成的歌曲撫慰他們的病苦,令人幾乎忘記,這一群祖魯族志工,其實都是基督教、天主教或祖魯族傳統信仰的子民。目前在德本當地,祖魯裔黑人慈濟志工與台籍、華裔慈濟志工的比例,已達一百比一;而一千多位祖魯族志工中,也不乏基督教牧師、天主教神父,甚至祖魯族女巫醫(Sangoma)的參與。

祖魯族慈濟志工的表現,是佛教慈濟功德會「福田一方邀天下善士」號召的具體實現。目前,這個發源自台灣東部的非政府組織(NGO),已在全球四十個國家及地區設立了兩百多個分會及據點,救濟過六十一個國家及地區的急難,擁有五百萬人以上的捐款支持者及志工,堪稱全台灣最大的非政府組織及佛教團體。但慈濟台灣本會的所在地,也就是位於花蓮縣新城鄉康樂村的靜思精舍,卻依舊維持著小巧而素雅的風格,散發著清淨莊嚴的道氣。

「我看到這張照片,才知道我們早期接受救濟的時候,是慈濟幫我們度過難關。」五十七歲的花蓮慈濟委員方金香,指著一張黑白照片說道。那是一九七○年,慈濟功德會在剛落成才一年的靜思精舍,舉行冬令發放的紀錄。時年十九歲的方金香當時不在場,但事隔三十多年後,她一眼就認出畫面中那位走在最前,手上還拎著油瓶與包袱的婦人正是媽媽,而一旁牽著她的手、看來有些怕生的小男孩,是當時才五歲的小弟。

從照片拍攝的一九七○年推算,那一年方金香的父親往生,遺下年過四十五歲、罹患甲狀腺腫的母親,及六個未成年的子女。而在與世長辭之前,身為一家支柱的父親,就因為中風而臥床三年,可以想見在一九六○年代的「後山」花蓮,這樣父病、母弱、子女幼小的家庭,處境是如何地艱難。

「後山」這種貧病交迫的大環境,驅使著佛教慈悲濟世的精神,必須以更具體的醫療型態呈現。一九六六年,證嚴法師出家後的第四年,三位天主教修女,來到當時她寄住的秀林鄉普明寺,試圖接引她成為基督徒,雙方因此展開了一次平和而各有堅持的宗教對談。

「我們在社會上辦養老院、醫院、學校,即使遠在深山、海邊、離島,也有教士、修女前去救助貧困人群,提供麵粉、衣物。而佛教有嗎?」修女的大哉問,讓證嚴法師幾近無言以對,於是乎在同年四月,證嚴法師成立了「佛教克難慈濟功德會」,以六位出家弟子每人每天多做一雙嬰兒鞋、三十位女性在家眾每人日存五毛錢,每月集資一千多元的基礎,開始從事濟貧救苦的工作。

從最初一年救濟十三位貧困個案,到七○年代颱風賑災,進行數千人份的發放,在一次又一次的賑災、濟貧活動當中,慈濟也逐漸歸納出了「勘災、造冊、發放」的賑災準則,並確立了對受助者長期關懷、定期訪視的作法。

行經知路,付出為修行

「她是黃桂子,是民國六十八年時,高雄第一個結合慈善與醫療的個案;早在民國六十四年,就接受慈濟長期濟助。」在慈濟四十週年的攝影特展中,資深委員塗茂興,指著一個婦人與三個小孩的合照話當年。二十八年前,黃桂子被慈濟人列為關懷的對象,台東地區慈濟委員得知高雄的海軍總醫院,引進了最新的腫瘤切除技術,於是把黃桂子轉介到高雄,由塗茂興負責照料。

「她營養不良、嚴重貧血,加上腫瘤嚴重潰爛感染,器官瀕臨衰竭,不開刀的話一定死亡,開了還有存活的機會。」面對棘手的病情,黃桂子的主治大夫陳登郎,特別商請台大醫學院的教授南下坐鎮;經歷五個多小時手術,醫療小組取下了重達六、七公斤的腫瘤,讓黃桂子的健康情形大為好轉。

「最後聽說他們一家搬到台中豐原,而且家中狀況已改善,所以慈濟就停止濟助了。」二○○六年三月,透過豐原慈濟人安排,涂茂興與黃桂子來到慈濟台南分會再次相見。時年六十八歲的黃桂子身體硬朗,家庭和樂,對比二十八年前黑白照片中貧病交迫的窘況,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黃桂子的例子,反映了民國五、六十年代花東地區醫療資源的匱乏。所以為了拯救東部民眾的生命與健康,打破「因病而貧、貧病相生」的惡性循環,證嚴法師決心在花蓮設立一座擁有五、六百張病床的大型醫院。

一九七九年,慈濟以「福田一方邀天下善士,心蓮萬蕊造慈濟世界」為號召,展開建院募款。兩年後,正式向內政部辦理立案登記為「財團法人佛教慈濟慈善事業基金會」,並取得了建院資格。而也就是在同一年,有位日本富商表示,願意捐出兩億美金給慈濟,證嚴法師卻婉拒了這筆折合當時新台幣八十億,十倍於原本建院預算的單一捐款。

「有錢做事不稀罕!一個外國人都能想到東部醫療資源不足,當地人怎可以沒有這一分愛心?師父的意思是要讓大家有機會來造福。」花蓮玉里的資深慈濟委員王成枝,如是說明證嚴法師的用心。一九八六年,佛教慈濟綜合醫院落成,並首開台灣醫院不收保證金的先例。啟業當天,醫院大廳裡的《佛陀問病圖》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這一幅由藝術家顏水龍以馬賽克拼貼創作的巨圖,忠實傳達了慈濟人心目中的佛菩薩形象——祂們不是供在神桌上的塑像,而是會說話、有感覺,能撫慰眾生的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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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德本慈濟志工 ↑ 南非德本慈濟志工親切膚慰病苦。從受助者轉為助人者,大愛的種子在苦難的非洲大地上迸出新芽。(攝影/劉衍逸)
資源回收 ↑ 澎湖鳥嶼,傍晚時的資源回收景象;證嚴法師從一九九○年起,呼籲「以鼓掌的雙手做環保」,扭轉眾生惡業。(攝影/顏霖沼)
興建大愛村 ↑ 慈濟於包括中興新村在內的全台各受災地區,興建大愛村共計十九處。(攝影/林宜龍)
甘肅水家村 ↑ 慈濟在甘肅水家村援建小學,有八十名孩童因此受惠。(攝影/顏霖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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