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想望】在宅醫療 陪你在家生活到最後

撰文/吳佳珍(經典雜誌撰述)
攝影/安培淂(經典雜誌攝影召集人)

是一個溼冷的台北雨夜,如原診所醫師陳乾原從三峽驅車至板橋,九十七歲的陳奶奶與兒子夫婦安穩地在家中等候他的到來。儘管坐輪椅、插鼻胃管,陳奶奶神情祥和地讓中西醫整合診療的陳乾原把脈、聽診、量血壓;先前一確診新冠肺炎,陳乾原立即開水藥、叫快遞送到府,讓沒打疫苗的陳奶奶及時緩解症狀。

不過,陳奶奶一家四年前可不是這個樣子。如同多數臥床長者,陳奶奶三不五時因為吸入性肺炎或自己拔掉鼻胃管而成為醫院常客;但行動不便、加上公寓沒電梯,家人只好自費叫救護車,由救護員將陳奶奶扛下樓、抬上床推進救護車,送至急診。每一次移動都是勞師動眾的浩大工程,更別說每一回住院也讓老人家元氣大傷。

走到生命旅途的尾聲,面對彷彿看不見盡頭的醫療處置、反覆住院或者「留一口氣回家」,不管是長輩還是自己,我們真的只有這些讓所有人疲於奔命的選擇嗎?

有別於門診醫療、住院醫療,由醫師上門看病人的「在宅醫療」(也稱居家醫療)正是穿梭醫院與社區、連結醫療與照顧的第三種醫療,少了往返醫院、等候看診、適應病房、陪病等種種折騰,支援人們在熟悉且安心的環境中生活,對於長輩及家屬都是利多。

在宅醫療並非近年才出現的新概念。根據成功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許宏彬的研究,日治時期的台灣醫師普遍重視「往診」,醫師會以步行、騎馬、乗轎、騎腳踏車或搭竹筏等各種方式跋山涉水前往要求出診的病家,也常順便診療周遭病患。醫師還會攜帶信鴿,一開立處方即飛鴿傳書回診所,讓在診所等候的家屬及時領藥。

直到後來交通便捷、綜合醫院興起,醫師往診也慢慢走入歷史。不過,隨著高齡少子化時代的來臨,長輩有醫療需求卻出不了門的困境再度被突顯。

二○一六年,健保署開始推展「居家醫療照護整合計畫」(簡稱「居整計畫」),鼓勵醫師走出診間、進入病人家中,並與社區的醫事服務機構組成團隊共同合作,讓長者能在家安老。

民眾只要符合以下三個條件:失能或疾病而外出不便、有明確醫療需求、居住於家中,無論是否為經濟弱勢、有無照顧者,皆能申請;可從健保署「居家醫療照護整合查詢服務」網站搜尋住家附近參與計畫的醫療院所。

病家負擔的健保費用主要有三項:一、醫療費用部分負擔5%(重大傷病、山地離島地區免收),如:醫師訪視費(次)五十四至七十八元、護理訪視費(次)五十三至一百零三元;二、藥品部分負擔為零至兩百元,與一般門診相同;三、部分院所酌收交通費或掛號費。整體而言,可減少時間、精神與金錢浪費。

你我都可能遭遇就醫困難

居整計畫實施以來,收案人數成長近九倍,二○二一年達七萬五千多人。尤其近三年新冠疫情籠罩,人們與醫院的關係有了極大轉變,不僅因為醫院實施管制措施,民眾也意識到醫院就診及住院都將處於高風險中,逐漸打破過往「一定要去醫院」、「住院比較安心」的觀念,轉而求助居家醫療。

疫情期間居家醫療、居家安寧的需求之大,在三峽開業的陳乾原形容是「此起彼落」、「雞飛狗跳」,他主治的個案從不到五十人倍增到一百三十人;早晚固定門診之外,下午、夜間門診結束以及假日,他不是在路上、就是在病人家。近從樹林、板橋,遠至距離三峽四十多公里的汐止,負責的「病房」橫跨大台北,「巡房」完畢、半夜才到家成了他近來的常態。

其實早在加入居整計畫之前,陳乾原就不時利用門診之餘,到熟識的老病人家中治療,緩解他們的不適,也讓家屬安心照顧陪伴。

「一般常誤以為偏鄉及弱勢族群才需要在宅醫療,但事實上,每個人都可能面臨『行動不便、就醫困難』處境,不分貴賤、不分城鄉差異。」台灣在宅醫療學會理事長余尚儒指出。

余尚儒二○一四年展開日本取經之旅、成為國內推動先驅,並於二○一七年在台東開設台灣第一家以「在宅醫療」為核心的都蘭診所。

他定義的「在宅醫療」包括居家醫療與巡迴醫療,長輩若有能力,可就近到社區巡迴點看診;若無,則在家等待居家醫療團隊。不論是哪一種,都能陪伴長輩在原本的生活圈迎向人生終點,這也是在宅醫療與醫院醫療最大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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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home.02 ↑ 如原診所醫師陳乾原五年前參與居家醫療,固定門診之外,他不是在路上、就是在病人家,即使是台北都會區,也有許多得靠叫救護車才能就醫的長輩。
295home.03 ↑ 台東都蘭診所巡迴醫療團隊開著由國家衛生研究院補助的5G行動醫療車,每週三天開進村落定點。
295home.06 ↑ 一身輕裝的都蘭診所醫師林念穎與居家醫療團隊從都蘭市區開車半小時上山,再走進果園小徑,到府探望先前二次中風的長輩,並指導他復健。
295home.08 ↑ 就醫困難問題不獨出現在偏鄉山區,大城市裡沒有電梯的公寓也會成為阻礙。若有醫護團隊前往家中提供必要治療,將成為病人與家屬的有力依靠。
295home.10 ↑ 照顧者也是居家醫療團隊的一分子,包括家屬及外籍看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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