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黃效文
攝影/初雯雯
「快來看看，快來看看！」初雯雯像個孩子般興奮得又叫又跳。是什麼讓她如此雀躍？我想就是那台裝設在隱蔽處的攝影機，以及它所記錄下的野生動物身影。「大概拍到了一千張照片！準確地說，是九百四十五張才對！」初雯雯拉高音調，難掩興奮「每年十月，這條道路都因大雪而無法進出，這台攝影機就搶在那之前設置，因此能夠記錄到平常看不到的畫面。」她一邊向我解釋，一邊飛快地按著快門，眼睛骨碌碌地轉動，瀏覽著螢幕上的照片。這道峽谷是額爾濟斯河上游的富蘊縣重要的水渠，平時被冰冷的金屬大門深鎖著，我們之所以能破例得到造訪這裡的機會，都拜初雯雯與她的環境保育組織所賜。
威風凜凜的峽谷王者
攝影機所拍下的動物照片，以亞洲山羊(Asiatic Ibex)占多數，雄性的亞洲山羊長有一對新月狀的巨大犄角，當它們仰起頭時，那對犄角幾乎能頂到背部。不過，即使亞洲山羊的犄角看起來雄糾糾氣昂昂、霸氣十足，但最讓初雯雯興奮到屏息以待的，是將它們當作獵物的，食物鏈頂端的王者：雪豹。
我曾經拍攝、撰寫過許多瀕危生物的故事，包括黑頸鶴(Black-necked Crane)、藏羚羊(Tibetan Antelope)、野氂牛(Wild Yak)、盤羊(Argali Sheep)與斑紋金絲猴(Pied Snub-nosed Monkey)等，但在我將近五十年的探索生涯中，這還是我頭一次這麼接近雪豹與亞洲山羊，近到幾乎就像站在它們的身邊。
在這偏僻山谷中，我們一個下午內就看見野山羊五次，前三隻是從遙遠的山脊上望見的，由於角沒有那麼明顯，所以我們推斷它是隻母羊，它正好奇地看著我們車隊揚起的沙塵。與山羊的第四次見面，是在我們的回程，我請團隊中的製圖師跟洞窟專家周琛栗派出無人機進行拍攝，結果成功帶回了許多山羊的照片與影片。其中一幕是一頭年輕山羊正蹲坐著休息，本無戒心的它被逐漸靠近的無人機嚇了一跳，驚慌失措地跑回山林中。
最後一次則是在距離保護區大門不遠處，那時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李雲飛跟我說每當此時，山羊都會走下峽谷喝水，果不其然，我們遇到了一群山羊，其中甚至還有幾頭幼羊，羊群在我們即將停下腳步拍攝時發現了我們，匆忙地往高處移動，不過這段時間對於按快門來說，算是綽綽有餘了。這次相遇不僅拍下了許多珍貴的影像紀錄，更在我的腦海裡烙印了難忘的畫面。
守護河狸促良緣
而在約二十年前，我與另一種稀有生物：亞洲河狸(Asiatic Beaver)也有過一面之緣。
二○○一年，我慕名而來，想親眼看看這種只棲息在新疆北部烏倫古河(Ulungur)沿岸的稀有河狸。當時我欲造訪為河狸所設立的自然保護區，卻不得其門而入，不甘就此放棄的我根據過去的經驗，立刻改變策略，那就是聯絡並資助相關的研究與保育機構。我就是在那時結識了初紅軍，他是一位研究盤羊與河狸的生物學家，這段緣份，也促成我在兩年後回到這裡，踏上與他一同尋找盤羊與河狸的旅程，那也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亞洲河狸。
時光飛逝，初紅軍的女兒初雯雯已從當時的小女孩，成長為一位出色的野生動物學家，同時也是一位擁有自己的野生動物救援中心的環境保育者。她更成立了保護亞洲河狸的組織。
根據統計，目前在保護區內共有三十八個河狸「家庭」，每個家庭平均約由四隻河狸組成，然而在初雯雯與她的團隊一步一腳印探勘保護區以外的區域後，發現竟有一百五十九個河狸家庭未被記載，是登錄數量的四倍之多，而這些不在名單上的河狸，也同樣需要關愛。
某個午後，初雯雯帶我們前去造訪河狸，我們靜悄悄地在巢穴附近席地而坐，屏氣凝神地觀察著。河狸的巢穴與海狸的很相似，也是水壩狀的，有一條長長的出入口。不遠處只見初紅軍與他兩名研究生走來，久別相逢，氣氛顯得分外熱絡，他向我招招手，示意要我前去他的藏身點，他指著不遠處的河面，一隻成年雄河狸正浮上水面，靜悄悄地游向對岸，留下一條漣漪，河狸咬下一根新鮮的枝條，並將其帶回水邊享用，以時間來判斷，這是它今天的晚餐，但也可能是早餐，畢竟在這個春日傍晚，它極有可能才剛從漫長的冬眠中醒來。
我轉頭一看，初雯雯正拿著相機與長鏡頭，手指不停地按著快門。此時「河狸公主」與「王子」正藉著相機，共譜著一段動人的羅曼史，又或者此時她只是扮演著狗仔隊的角色，就像她的導師一樣。
翻譯/李月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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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泰山峽谷地形險峻。
↑ 設置在懸崖埡口上的相機拍攝到的雪豹，尾巴和身體基本等長，每一隻雪豹的花紋都是獨一無二的，跟人類的指紋一樣。
↑ 成年蒙新河狸正啃食著儲存的冬糧。河狸前爪是手的形態，方便抓握樹枝，後爪則是蹼，便於游泳。
↑ 北山羊在求偶季是雄雌合為一群，「雄如關羽偃，雌如鳳頭釵」，公羊羊角宏偉，母羊則顯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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