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札記】修行 善用人生唯一擁有的當下

撰文/王思熙

行」不是名詞,是動詞,是指在日常生活中應善盡的本分事。本來是稀鬆平常,但許多人把修行複雜化了,神祕化了,條條框框,枝枝節節,讓人莫測高深。

於是有人把「修行」當成學問在研究;有人把修行當生意在經營;有人把修行當苦行在自虐;有人把修行當延壽在修練;有人把修行當話術在自誇;有人把修行當曠達在放縱;有人把修行當迂腐在輕蔑……如此林林總總,正負兩極,不是讓人生畏,就是讓人誤解。修行這件事,也就變得遙不可及了。

其實,「修行」不在書中求,不在口中得。修行是一種面對生命的自持態度;面對生活的把定方式。

尤其社會愈進步,科技愈發達,人際關係千絲萬縷,網路論黃數黑,黑白難辨;媒體利益糾葛,是非難明;政治捭闔,「你方爭罷,我登場」,真假難斷。科技讓生活方便了,卻讓人性複雜了。天涯若比鄰,科技縮小了空間;海內存知己,訊息同步化,科技催快了時間。在這個幾乎沒有時空差別的世界裡,「修行」變得必須且重要,是行所當行,不受人惑的自利利他法寶。

修行不需遁入空門,不需隱入深山,大隱隱於市,修行就在日常的生活裡,就在尋常的待人處事上,在善惡一念的起落間。

所以,修行不是什麼「餐風飲露」,不是什麼「御風而行」,不是什麼「益壽延年」,不是什麼「羽化成仙」。修行只是俯仰無愧,只在隨緣自在,不摒塵緣,不懼紅塵,活出生命的價值,做出有意義的工作。

源律禪師問大珠慧海禪師:「和尚修道還用功否?」
慧海禪師回答說:「用功。」
源律禪師又問:「如何用功?」
慧海禪師說:「飢來吃飯,睏來即眠。」
源律禪師說:「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
慧海禪師說:「不同。」
源律禪師問:「何故不同?」
慧海禪師說:「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

這個「不同」處,關鍵就在於對未來不作百種須索,對過去不作千般計較。「佛法生活化」,修行就在行住坐臥間;「菩薩人間化」,濟世助人,就在苦難的世界裡。做該做的事,生活裡有修行,修行中過生活。吃飯時,好好吃飯,恆念一粥一飯,物力維艱;穿衣時,好好穿衣,當思半絲半縷,來之不易;睡覺時,好好睡覺,應知一磚一瓦,汗水累積。

唐朝百丈懷海禪師倡導「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立下「百丈清規」的叢林修行規矩。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怎麼收穫,先那麼栽。」這就是百丈的修行規矩。修行就在凡俗的生活裡、滾滾的塵緣裡,在喧囂的人群裡,在天災人禍不斷的苦難世界裡,當然,也在幽谷迴音的山河大地裡。

宋朝青原惟信禪師說:「老僧三十年前未曾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後來參禪悟道,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個休歇處,依然見山是山,見水是水。」

意思大概是說:在我未修行之前,涉世未深,被凡俗的「名繮利索」困縛,所以有百種須索,千般計較,總是執著我見,「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存在「執有」的凡夫境界。

後來摒絕塵緣,參禪悟道,「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執空」偏見,否定一切,這是人生似悟未悟的第二境界。

最後到了個休歇處,「見山依然是山,見水依然是水。」人生終於看開了,生命終於透徹了,生活終於淡然了,轉個慧覺心境,塵緣還是塵緣,但已不再是凡夫心的塵緣了,感悟到「無常是常,常即無常」,達到了「真空妙有,妙有真空」,隨緣自在的人生第三種境界了。那就是不再執有執空,而是把握人生唯一能擁有的當下。不著塵緣,不摒塵緣,放下自我,慈悲利他,就是最高境界的修行。

趙州從諗禪師從南泉普願禪師處,受到南泉普願禪師「平常心是道」的啟發,樹立了「趙州茶」的禪風。客來客往總叫人「吃茶去!」來過禪寺的人叫他「吃茶去!」沒來過的人也叫他「吃茶去!」就連侍者問他為什麼總叫人「吃茶去!」還是叫他「吃茶去!」於是趙州茶,就成為著名的禪宗公案。

惹來不少研究禪宗公案的學者,拚命地往死胡同鑽,寫出洋洋灑灑的論述文章。其實,「平常心是道」,不爭名,不奪利,得也淡然,失也淡然,這就是「趙州茶」公案的核心思想。

人生不外生死,因緣生、因緣住、因緣異、因緣滅,生老病死、成住壞空,三理四相,端在因緣兩字。

當下因、當下緣,成就當下果、當下報。當下果報,瞬間又成為了下一個當下因緣。人生一無所有,唯一能擁有的就是當下剎那因緣。

「昨日種種,皆成今我,切莫思量,更莫哀,從今往後,怎麼收穫,怎麼栽。」胡適先生所言不虛。「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前世已逝,來世未得,今生就在當下,修行就在當下,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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