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札記】亂局?變局?新局?

撰文/王思熙

論做學問或做官的,對於我們現在所處的社會,都喜歡用「轉型期」來概括。

我們的社會出現「亂」象,也出現「變」象,傳統的價值觀念式微,用以取代的價值觀念尚未建立,原來的社會規範受到挑戰,新的社會準則尚未形成,民眾崇尚叛逆、迷信暴力,一切都顯得失調、失序,對於這種現象,做學問的人常常會引經據典,以「轉型期的必然現象」輕描淡寫,似乎斷定要「轉型」就得先「動亂」,這種說法直接或間接地加強了部分民眾「造反有理,作亂無罪」的叛逆性,也為崇尚暴力,為挑戰法律的人提供「學理」的根據。

而做官的也常以「轉型期」為藉口,「坦然」面對「亂象」,漠視「變局」。做官的「好官我自為之,有難人民各自承受」的心態,與學者的「轉型期理論」相互呼應,於是反應上麻木不仁,作為上懦弱畏縮,許多事議而不決,決而不行,行而不力。如果稍加質問,他們必然振振有詞:「轉型期嘛!亂象在所難免,大家忍一忍,熬一熬吧!台灣人總會出頭天的。」

事實上,「轉型」是一種「變」,而不必然要「亂」;是一種持續不斷進行的過程,而不必然要停滯或放慢腳步;是「承先啟後」,而不必然要「截流斷源」,摒棄一切舊有的規範。

我們常常感嘆,在我們的社會裏,「學者專家」很多,思想家、哲學家很少。「學者專家」會「察言觀色」,所以難免要「討好當權,取媚流俗」,討好所謂的「官意」或「民意」,有時為了趨炎附勢,許多話,言不由衷;有時自認為民請命,故作「離經叛道」之語,以示「特立獨行」。他們可以標榜民主,也可以冒充鬥士;可以為「官方」發言,也可以為「民眾」請命。他們「熱情」十足,膽量過人,但是缺乏睿智,不能洞燭機先,總是在「朝」與「野」的政治鬥爭中充當打手,釣取名利。

思想家或哲學家則不同。他們目光如炬,思慮清澈,不為利誘、不為勢劫,在是非、善惡、對錯、光明與黑暗之間,都能清明的辨別與正確的抉擇。他們不是井底之蛙,所以不拘於空,不是夏天之蟲,所以不篤於時;不是曲迂之士,所以不束於教。他們能夠擺脫時空的限制、擺脫教條的束縛,所以能俯瞰全局,不卑屈於「官」;不討好於「民」;不為「朝」壯膽;不為「野」撐腰。他們面對歷史,面對真理,面對知識分子的責任與良心,不惑不妄,憂時而率真。

我們也感嘆在我們的社會裏,「政客」太多,政治家太少。「政客」沽名釣譽,利之所在可以巧取豪奪,名之所趨可以爾虞我詐。不能承擔壓力,只好犧牲理想,東邊唯唯,西邊諾諾,說是順從「民意」,其實是缺乏擔當,坐失求新求行的契機,卻以能善於粉飾太平,蠱惑民眾而沾沾自喜。

政治家則不同。他們鐵肩擔道義,胸中懷良知,以名利為身後之事,視理想為進退指標。有智慧,能走出所謂「民意」的迷霧;有毅力,能克服所謂「自力救濟」的圍堵,他們清明在躬,能把握方向,昂首闊步,仰俯無愧於天地。

因為「學者專家」與「政客」太多,所以我們的社會難有寧日,價值觀念益發偏離。也正因為我們的社會偏離了常態發展的正軌,「學者專家」與「政客」才更有用武之地。我們說這些話絕無褻瀆知識分子或政治人物的意思,我們旨在提醒部分以「學者專家」自居或以「民主鬥士」自命的人,在汲汲於名利之外,也還應有些「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責任心與使命感。
社會不斷進步,民智也不斷在開啟,但遺憾的是我們的理性卻不斷在倒退。拿出「民主」的招牌,就可以動用暴力,就可以享受免於審判、免於拘捕、免於法律規範的特權。提出「環保」意識,就可以反對設廠,就可以「自力救濟」、就可以阻撓公共工程,無視於公權力的執行。藉口「勞工權益」,就可以「漲價合理化」,就可以休市,就可以罷工,就可以示威遊行,不顧社會公益,為一已之私予取予求。而政府施政漫無目標,官員只為「意識型態」服務,坐視執行力空轉,他們不承認缺乏擔當與無能,只推說這是藍綠政爭,統獨激戰的轉型必然之惡,需要一段期間的衝擊與調適,如此四兩撥千斤,太極拳推得真好!

其實今天台灣的問題,不在於是否修憲,也不在於是統是獨,而在於我們有沒有憂患意識?有沒有前瞻與遠見?此時此刻,我們實在太需要較多的思想家,不需要氾濫成災的「學者專家」與「政治評論家」;需要較多有遠見的政治家與洞燭機先的哲學家,不需要無所不在、唯權是圖的政客與煽惑家。朝野彼此傾軋,藍綠相互離間,族群對立的被撥弄,兩岸相互仇視的被深化,才是台灣元氣日傷、體質日羸的關鍵所在。所以不管在朝在野,不論正在從事政治活動或有意步入政壇之人,我們希望都是有守有為的政治家,而非利慾薰心的野心家。證嚴法師說:「政治是少數人的舞台,影響的卻是天下蒼生。」善哉斯言!台灣人民難道不應心生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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