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台灣】從狂飆到流動 解嚴後迄今的台灣文化現象

撰文/陳世慧(經典雜誌撰述)

一些畫面,你應該記憶猶新。十多年前的一個仲夏夜,為了抗議飆漲的房價與貪婪的金錢遊戲,上萬名自稱「無殼蝸牛」的平凡小市民,併肩露宿在台北地價最貴的東區商圈,促使當時的政府不得不回應:「房子應該一坪六萬塊!」事後,雖然「屋奴」還是不乏其人,「房事」猶為多數人不可承受之重,高度創意與幽默的一幕,卻贏得無數人的莞爾與共鳴。

那是一九八九年,解嚴剛滿三年,台灣每天都有新事物的誕生。不過才一年前,五二○農民請願運動,警察與農民對峙,棍棒與亂石齊飛;目睹那一幕的顏霖沼,目前任職於雜誌社,據他說,當時他不過是個大四的學生而已,比起所謂的「社運領袖」、「社運分子」、「社運群眾」,他頂多是個社運氣氛的感染者罷了。

「但你就是有股衝動,不想在那關鍵時刻缺席。」顏霖沼說,因為街頭氣氛的熱烈,當時不管是誰,都很容易被捲入歷史的片刻之中。

是以除了像他這樣的青年外,當時參與的份子,還有計程車司機、農民、工人、老兵、原住民、教授,一直到牧師、作家、同志等;讓人眼花撩亂的議題,則廣及勞工、環境、人權與女性。

像一只壓力鍋,蓄積多年的能量一經爆發,紛踏杳來的革新令人血脈噴張;與此同時,社會重組造成的失序與混亂,也叫部分在威權體制下過慣了的民眾,既困惑又害怕。

但套句張愛玲在小說〈傾城之戀〉裏的話:這還只是個開始,這城市還有更大的混亂。經過七○年代的經濟起飛,八○年代的出口持續暢旺,台幣升值,「台灣錢,淹腳目」,當時的台灣人除了飆政治外,也開始飆車、飆股票、飆大家樂。

還記得美國《時代週刊》(Times)曾以顯著的「貪婪之島」(Greedy Island)為標題形容台灣嗎?還記得解嚴之後,電視或報紙,總不乏有民眾聚集在墓地、小廟與大樹頭下觀看「明牌」的報導?然而,如果把非雙B車不開、非勞力士錶不戴、乍看下財大氣粗、物慾橫流的社會,放在一個較寬廣的歷史縱深上審視,便不難發現,當時的台灣,除了政治上的解嚴外,體質上,也在經濟的帶動下,正歷經另一場空前的轉變。

邁向消費社會

大概也是一九八九年左右,美國學者福山(Francis Fukuyama)在一篇名為〈歷史的終結?〉的文章中提到,意識型態與意識型態衝突的時代已經結束,一種巨大的消費文明,已使意識型態與文化的影響力大打折扣;在人類歷史上,從來不曾有哪一個時代,是眾多男男女女同時能夠享受這麼豐富的物質經驗的。人,於是成了一種理性的、追求最大利益的個體。

福山的說法,正見諸於解嚴前後的台灣。解嚴前,台灣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由農業轉向工業的社會;一直到八○年代初,台灣的GDP(每人平均所得)首度衝破一萬美元,服務業興起,這時候「消費」兩個字,才開始出現在素以「勤儉」著稱的台灣人身上。

「沒有人是天生不花錢的,過去『勤儉』的效果,是政府用各種政策維持的。」《新新聞》的總編輯楊照,在一次有關八○年代的對談中,試圖解釋台灣轉型的關鍵。根據他的說法,就是因為過去太節儉了,沒有機會「練習」消費,於是當外匯政策放寬,游資充裕,在不知道如何才能更合理、更有品質地消費下,上述各種暴發戶般的怪現象,才會紛紛浮現。

無論如何,如果我們再觀察當時7-11一類的便利超商已如雨後春筍,悄悄取代傳統家庭式的雜貨店,進入我們的生活世界於無形;汽車與房屋銷售步入高峰、開放觀光後旅遊業興盛、旅遊人口爆增,種種跡象都顯示,八○年代末的台灣,確實已進入所謂的消費社會。

而就福山的理論,消費社會最大的特色,是以追求個人最大利益與享受為宗旨,也即,它是伴隨著資本主義的擴張而來。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有更好的享受,財富累積勢不可免。在個人,除了工作所得薪資外,還要講投資、講理財;至於已經坐擁金山銀山的財團,就要想法子更有錢。

在自由主義市場,沒有人可以說追逐金錢是錯的;不幸的是,它也衍生出一些負面的社會文化;而這點,解嚴後蓬勃發展的媒體,恐怕就是最好的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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