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花樣】蘭花國裡愛蘭人 一場尋訪蘭花文化之旅

撰文/鄒欣寧(特約撰述)
攝影/黃世澤(經典雜誌主筆)

灣是蘭花王國。這話多數台灣人耳熟能詳,然而王國臣民與蘭花之間的距離究竟有多親近?走進大大小小花市,總少不了蘭花攤位,桃紅與白色蝴蝶蘭、鵝黃色文心蘭是永恆的主旋律,其他偶一現身的蕙蘭、石斛蘭、萬代蘭、嘉德麗雅蘭,還有市面相對珍稀的豆蘭、拖鞋蘭(仙履蘭)……。對園藝人士來說,蘭花就像水妖賽倫發出的迷魅歌聲,對水手發出致命召喚。但說真的,能將上述蘭科植物各屬說出一、兩種名字的人有多少?

橫掃東西方的蘭花熱

蘭花熱(Orchid fever)不僅是一本書的名字,也標記了一個橫亙兩世紀猶未止息的文化現象。隨著十七世紀西方世界熱烈啟航前往神祕東方搜羅珍貴的香料資材,蘭花這個「野生植物界的貴族」,成了探險家眼中必得擄獲的寶貝,各國貴族、商賈、採集者、傳教士紛紛湧入中南美洲及亞洲,攜回附生於樹端、宛若以空氣為食的珍稀蘭花。

十九世紀,蘭花熱臻至高峰,達官顯貴擁蘭自重,「人們認為蘭花是奢華的極致」,眾多溫室園丁和植物獵人遠征各地,大規模採集之外,更以颱風般的態勢掃蕩、砍伐樹林,好取得樹上的附生蘭,甚至刻意消滅區域內的所有品種,以阻止對手取得,保持蘭花的稀有價值。

蘭花熱不只橫掃西方國家,事實上,中國自古即有視蘭若德行高潔的君子之說,早期移民漢人把種植蕙蘭的習慣帶來台灣,而深居高山的鄒族也視金草石斛蘭為「神花」,栽植在家屋旁以求護佑。在日本,賞蘭同樣是權貴階級的雅好,德川家齊將軍除了令屬下蒐集罕見蘭花,更經常舉辦賞蘭會,與會者必須戴上紙面具,避免口鼻呼出的氣息噴到將軍心愛的蘭花。

日本統治台灣後,開始計畫性引種栽培蘭花,國民政府基本承襲了這套栽培模式。至於民間有餘裕賞蘭、養蘭者,起初主要是醫師、銀行家等上層階級,後來則有更多小資如教師投入種植蘭花的行列,成為所謂的「趣味者」,除了自己賞玩,也可販售賺取外快,再作為培育新種的資本。同時間,擁有四百多種原生蘭的台灣野地,遂成競相追逐、採集之地。許多山林野地常見的原生蘭因極高的商業價值而被大量濫採,一九八○、九○年代,許多原生蘭的野外族群已消失殆盡。

此消彼長,趣味者培育繁殖的品種,因環控溫室的引進、生科組培等繁殖技術的提升,而逐步走向企業化、產業化模式經營。蘭花,更精確地說是蝴蝶蘭,成為台灣外銷農產品中一枝獨秀、賺取大量外匯的花卉明星。蘭花王國,於焉正式成形。

從育種家變企業家的集中地

我們降低車速、左張右望,在最能代表蘭花王國的地方短暫迷航。

這是台南後壁烏樹林的「台灣蘭花生物科技園區」。由政府主導、成立於二○○五年的蘭花園區,是為扶植台灣中小型蘭園產業升級而設置。台灣正式加入WTO後,蝴蝶蘭和烏龍茶、台灣鯛、熱帶水果一同被選為政府主力推向國際的「四大旗艦農產品」,蘭花園區也成了少有的單一作物生產園區,目前有八十二家廠商進駐,大部分以蝴蝶蘭種苗、切花、盆花的外銷為業。

我們首先拜訪每年負責承辦「國際蘭展」的台灣蘭花產銷發展協會。策畫這個堪稱國際三大蘭展之一的商展,固然是蘭協年度重頭戲,但協會更重要的工作,是產官學之間的橋梁及產銷網絡的運籌平台。

「疫情這段時間對花卉產業和業者來說,心情是Blue的」,蘭協秘書長曾俊弼苦笑,尤其95%以上業務仰賴外銷市場的園區業者更是如此,「花卉受整體經濟的影響最快,但回復最慢,要等人們口袋寬裕有閒錢,才會想到這類消費。」另一個日後需持續面對的現實是高運價時代的來臨,「但我們的產品很難因運費提高價格,物流短期內不會恢復,產品結構需要重新調整才能因應」。

曾俊弼分析,各國消費者的花卉需求大致可分為送禮、節慶活動、場地布置和個人家用,然而疫情讓群聚活動大為減少,既然「我們無法改變國外疫情和市場變化,調整國內個人和家用需求市場就是個機會」。但他也坦言,台灣人買家用花的習慣有待養成,蘭花選購也多以節慶和送禮為主,這類商品往往單價高、又是植株高大的品種盆花,很難進入一般居家空間,更別提年輕世代還有「賞蘭感覺是老人活動」的印象,如何扭轉這些慣性觀念,產銷協會和蘭園經營者只能努力尋找破口。

「現在是兩百年來,蘭花最便宜的年代」,曾俊弼感嘆,產業已經準備好,無奈東風不在島上吹,到底該如何教更多人愛上蘭花,愛到想擁有它、無時不刻看見、賞玩它?

從產業文化邁向蘭花文化

許天銓提到,在所有植物研究中,蘭科有一特殊現象:它的科學研究跟商業行為始終互相牽繫、無法完全脫鉤。回到一般人生活中,剝除蘭花長久以來錢與權的表徵後,我們能與這美麗多樣的物種建立何種日常關係?

戰後的蘭花業者劉黃崇德傳記《王者的園丁》提到,台灣雖有蘭花產業文化,卻尚無蘭花文化,不管是供給者或需求者,若對蘭花與生活的連結缺乏自己的感知及詮釋,「蘭花熱」或將成為歷史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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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絕色與它們的親屬】

撰文/鄒欣寧
攝影/許天銓

灣一葉蘭、報歲蘭、白花蝴蝶蘭、桃紅蝴蝶蘭、雅美萬代蘭……這些分布在台灣、蘭嶼的原生蘭科,在一九八○、九○年間幾近絕跡於山林。消失理由無他——它們是蘭藝者眼中稀有的絕色。

其中,白花蝴蝶蘭,很長一段時間幾乎難在原生地蘭嶼看到野外族群。一八九七年,日本學者矢野勢吉郎在蘭嶼發現它,兩年後,從蘭嶼被採回台北的白花蝴蝶蘭已超過一千株。一九四七到一九五六年間,這種生長於熱帶、花形宛若白蝶翩翩展翅,一次能開花多達三百朵的蘭科植物,接連在日本、美國、法國獲花卉大賽獎項。得獎加快它被採集的速度。二○二○年,一位達悟人江多志終於在蘭嶼復育出一小簇附生在白榕上的白花蝴蝶蘭。即使到了保育成為主流的今日,他仍須朝夕巡視這小小族群是否再度被人類之手強行採下。

目前台灣市面上的大型蝴蝶蘭有50%以上的大白花血統,而它們共同的祖先,正是被稱為「台灣阿嬤」(Phalaenopsis amabilis)或「台灣阿婆」(Phalaenopsis aphrodite subsp. formosana)的原生白花蝴蝶蘭。要從市面販售的大蝴蝶蘭想像生長在原棲地的白花蝴蝶蘭面貌,並不容易。一代代的育種者改良下,你能購買回家的蝴蝶蘭,花形更大更圓整、花色多變、花梗上的花數穩定,花朵壽命也愈來愈長,此外,消費者也注重易養性、抗病性、繁殖性……。總之,我們想帶回家的花,若非奢華珍稀,最好能更遠離花的本質一點——「它們生命又短又脆弱,不夠象徵永恆」。

白蝴蝶蘭 ↑ 白蝴蝶蘭 Phalaenopsis aphrodite (攝影/許天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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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後壁的蘭花生技園區 ↑ 台南後壁的蘭花生技園區是全台最大的單一作物科技園區。
高度控管的蘭花出口流程 ↑ 從蘭花生技園區銷售到國外的V3大白花,經過嚴格品管、縝密包裝,貨運倉儲也須全程溫溼控制,並配合緊密的時間流程,才能確保國外客戶收到花況最佳的切花產品。
染色切花 ↑ 鑑於歐美各國對蘭花顏色繽紛多樣的需求,許多業者每季研發不同色系的染色切花或盆花。
呂氏金釵蘭 ↑ 呂順泉常擔任植物學研究者協作,更發現了呂氏金釵蘭。
深入山林險境 ↑ 植物分類學家許天銓,從大學時代就投注心力在原生蘭研究,深入山林險境只為尋得珍稀的蘭科族群,謹守倫理採集,再帶回研究室探索蘭花身世。(攝影/廖俊奎)
蘭花文化 ↑ 從「蘭花產業文化」跨到「蘭花文化」,一步之遙,端看蘭花王國中的我們如何與蘭花創造更多趣味、親近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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