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札記】何妨偷閒學少年

撰文/王思熙

高之人,最忌犯一「偷」字。世間可偷的,唯「閒」而已矣。「偷閒」兩字,何等詩情畫意,又何等閒情逸致,在勞勞碌碌、恓恓惶惶的滾滾紅塵中,能夠「偷得浮生半日閒」是何等的享受,又是何等的奢侈。

「問余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閒」,這種「閒」,閒得了無罣礙,閒得清朗如洗,自然要輕鬆自在了。

但是,「世局紛擾,國事如麻」,有多少人能夠「閒」得如此瀟灑,如此心安?「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大自然的風吹草動,知識分子的咄咄書聲,都不能自外於心境了,何況是家事國事天下事,當然更要事事關心。既然事事關心,心自不閒了。

雲淡風輕近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
時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閒學少年。

這是宋人程頤的福氣,試問在現代能有多少人有這種閒情逸致?現代的人,想學古人「偷得浮生半日閒」,都了不可得,更何況「將謂偷閒學少年」!
有時,真羨慕古人那種不緩不疾的處世哲學與人生態度。例如宋朝張孝祥的詞就這樣說:

問訊湖邊春色,重來又是三年;
東風吹我過湖船,楊柳絲絲拂面。
世事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
寒光亭下水如天,飛起沙鷗一片。

想要「此心到處悠然」,所必備的條件之一就是「世事如今已慣」;遺憾的是,任何一位有良心、有責任感的人,豈容「世事如今已慣」、「哀莫大於心死」,除非「心死」,否則世事豈能已慣?

結廬何日往深山,竹月松風相對閒;
卻笑溪聲忙底事,奔流偏欲到人間。

想欲避世離群的人,總希望前往深山結廬,可是在面對竹月松風,意淡心閒之餘,有沒有想到那潺潺溪水,都要不捨晝夜地奔流到人間來,身為群居動物的人,那能自外於人間?

人,不僅不能自外於人間,還要更關愛這個人間。就像清人龔自珍的詩: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草木都非無情,即使枯萎離枝,都還要化作春泥來愛護即將開或正在開的花朵,人又豈能故作無情?家事、國事、天下事,又豈能不加以關心?
然而話說回來,「忙裏偷閒」,有時並非逃避,反而是種充實。哥德曾說:「才能需要在孤獨中培養,人格需要在人群中成就。」能夠領悟「偷閒」的情趣,斯可謂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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