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鄰亞洲】飛羽 城市 濕地 香港米埔自然保護區與關渡自然公園

撰文/葉心慧(經典雜誌撰述)
攝影/蕭耀華(經典雜誌攝影召集人)

悠天未明,颼颼風正凌,香港新界的氣溫,驟降至攝氏九度,「米浦自然保護區」的客房內處處聞啼鳥。當惺忪矇矓的大地仍秋眠不覺曉,我們躡手躡腳地輕踏著露氣、繾綣著寒意,走進兀立水邊的觀鳥屋;想要窺視「早起的鳥兒」,就得比鳥兒起得更早。

屏氣凝神地掀開細長木窗,迷濛中,一大群白鷺鷥似乎仍乍醒還夢。定睛一看,泛泛白點中竟有十數隻臉黑黑、嘴長長的黑面琵鷺(香港稱之為「黑臉琵鷺」)。這些瀕臨絕種的大型涉禽,全球估計僅有千餘隻,其中四分之一每年都愛飛到米埔來過冬。

平均體長七十六公分、重一公斤的黑面琵鷺,全身羽毛潔白如雪,不過天生板著一副又黑又長的嘴臉,模樣有點老氣橫秋,表情動作卻是十分逗趣討喜。牠們獨特的喙形,猶如絕無僅有的註冊商標,英國人覺得像「湯匙」(黑面琵鷺的英文名為Black-faced Spoonbill),比較詩情畫意的中國人,倒覺得像是「琵琶」(故名琵鷺)。

匿身在暗黝的觀鳥屋靜候,窗外不時冷風大作,颯颯地吹皺一池碧水,吹得茂密的蘆葦叢搖曳生姿。三五成群的黑面琵鷺在晨曦中甦醒,不疾不徐地擺擺首,展展翅,伸伸腰,然後張著那湯匙般的長嘴好像是在舀水盥洗,渾然不知有人遠道而來、起早摸黑就為能夠多看牠們幾眼。

待成群的黑面琵鷺梳梳羽,踢踢腿,整裝起飛到遼闊池塘的另一邊覓食;我還愣望著灰寂的穹蒼,玩味這短暫而美好的第一次邂逅。

現代人總在疑惑揣測,在虛無縹緲的網路世界,人與人的關係到底是更親密還是更疏離了?不知道當人類只能這樣躲在小屋「近距離」觀察鳥類,人與鳥的距離到底是更近還是更遠了?是不是曾經在哪個亙古邈永的時空,人類可以坦然面對大自然的動植萬物、鳥語花香;不需要在特別闢設的「自然保護區」尋花覓草,或埋伏偷窺一隻隻聞「人」色變的驚弓之鳥。

無論如何,在寸土寸金、地少人眾的香港,還有如此廣袤的區域被保留與呵護著,實在叫人由衷升起微溫的欣慰。位於新界西北端的米埔沼澤及后海灣濕地,與中國大陸的深圳只有一河之隔。

東方之都的候鳥天堂

在一九七六年被列為具特殊科學價值的地域以前,米埔雖未曾獲得任何形式的保護,卻也因其偏遠敏感的地理位置未曾經歷過度的開發。

成立於一九八一年的「世界自然(香港)基金會」(World Wild Fund for Nature Hong Kong),自一九八三年起開始肩負管理及發展米埔的重任。一九九五年,米埔及后海灣共一千五百公頃的濕地正式根據《拉姆薩爾公約》(Ramsar Convention)列為國際重要濕地。其中,劃定了占地三百八十公頃的米埔沼澤野生生物教育中心及自然保護區。

登上保護區內的高塔眺望,極目盡是水嫩嫩、綠油油的潤麗色澤,整片排列無序、錯落有致的紅樹林、蘆葦叢、傳統蝦塘(香港稱為「基圍」)及魚塘。這豐饒肥沃的土質滋養了許多珍奇生物,近二十種科學界首次發現的無脊椎動物,以及水獺、招潮蟹、彈塗魚等罕見動物。除此之外,米埔記錄在案的還有逾三百五十種鳥類品種,包括二十三種瀕危鳥種,諸如黑面琵鷺、黃嘴白鷺、東方白鸛、小青足鷸、黑嘴鷗等等。

每年,約有兩、三百萬隻候鳥從華北、蒙古及西伯利亞的繁殖地飛往東南亞及澳洲的越冬地。超過三萬公里的長途遷徙,牠們沿線停棲暫息、覓食蓄勢,而米埔濕地就是其中一個候鳥鍾愛的過境驛站。候鳥紛飛的春秋兩季,米埔都闊綽殷切地大擺魚蝦全席,招待二至三萬隻貴賓鳥兒。一九七九年首次統計數據為一萬兩千餘隻,一九九七年增加至六萬八千隻;此則後數量減少,並一直維持在五萬四千隻左右。

在幽靜的保護區內漫步,不時可見成群結隊的鸕鶿在天空優雅翱翔、天真無邪的水鴨在池塘遊樂玩耍,或是把枯木樹點綴成聖誕樹的琳瑯眾鳥不知在枝頭上竊竊私議些什麼。平日舉頭僅見高樓豪廈的城市人,難免看得目不轉睛、嘖嘖稱奇。

不過,走到園區外,在與米埔保護區相隔咫尺的米埔新村閒逛,那些從未進入保護區的居民聽說我們專程從台灣過來觀鳥,更加百思莫解。「要睇雀仔,望下個天就有啦!」幾位茶餘飯後互串門子的師奶異口同聲道;坐舍觀天,群鳥絡繹,何必費神傷財入園區看。

對她們來說,漫天飄舞的飛禽或許是無關痛癢的小事,反而對岸越來越璀璨的燈火總會牽起一縷莫名鄉愁,「對面大樓一直起,而我在這邊還是住木屋。」一九六二年大躍進時期從廣東省東莞縣偷渡來港的梁女士略帶酸澀地說,「遲些時候,可能是這邊的人要偷渡過去了!」

確實,從空中俯瞰,不知情的人很可能會錯把屋陋村殘的米埔當作荒夷落後的中國大陸,以為樓台層疊的深圳市才是閃閃發亮的東方之珠。

「為了生態保育,香港政府規定米埔濕地周邊不得建設三層以上的高樓。」米埔保護區經理楊路年博士表示,可是這並不能控制深圳的迅速開發。自八○年代始,后海灣深圳岸的泥灘填平工程導致濕地流失,雨後春筍般的建設發展亦使大量淤泥湧入灣內,加重原有的淤塞問題;如果泥灘久塞不通,終有一天濕地會變成乾地。

除了「土」問題以外,「水」是另一個棘手問題。分隔香港和深圳邊界的深圳河,水質汙染相當嚴重,細菌含量極高,主要汙染來自禽畜飼養場和沒有完善排汙設施的村落。

「深圳政府剛剛通過採納、並且著手實施汙水問題的行動方案,包括增建汙水處理場、控制汙染物排放總量、調高水費、控制人口等。倒是香港政府對改善汙水問題、以及興建排汙設施的計畫,一直懸而未決。」對中港兩方不偏不倚、就事論事的楊博士,向我們分析整個後海灣區域面臨的困境。就像候鳥從不分別國界域限,在關心自然環境的保育人士眼中,大地亦是無垠寬廣連綿。

或許很多只圖近利的人會質疑,是否值得投資巨額、勞師動眾去保護自然及生物;目光長遠者卻知曉,任憑山崩湖涸、鳥散魚潰,漠然地置諸度外,最終遭殃的還是人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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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斑鷸 ↑ 頭羽呈灰褐色、眉紋長、腹部呈白色的鷹斑鷸,常出現於河岸及沼澤地帶;是米埔可見的冬候鳥之一。(攝影/世界自然基金會/梁徫琪)
粉紅鸚嘴 ↑ 粉紅鸚嘴的群聚性強,繁殖季時,群聚於中低海拔及平地的灌木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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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則 留言

  1. sd ktfalcon 說:

    我在今日也走到米埔區看風景和觀看候鳥,我原本只差一點點就走到米埔新村木屋區和練板村,可惜我四處逛到太疲憊沒再繼續前行了。
    (10/2/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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