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法時代】日本最不廢小鎮 德島上勝町的零廢棄革命

撰文/吳佳珍(經典雜誌撰述)
攝影/安培淂(經典雜誌攝影召集人)

家有幾種垃圾分類?在日本的上勝町,每戶家中少則七種、多則二十八種!從「什麼都燒掉」到「垃圾不再是垃圾」,二十多年來持續不斷的努力,讓上勝町成為遠近馳名的「零廢棄小鎮」。

充滿細節的垃圾收集站

走進上勝町唯一的垃圾收集站,一個鐵皮屋頂的開放空間中,有紙類、塑膠類、金屬類、玻璃瓶類四大區域;光紙類九種就占了一面牆,塑膠類有六種;電池、燈泡、衣物、家具等生活垃圾,各有去處;得焚化掩埋處理的一般垃圾,則裝進專用袋另置一區;至於家庭廚餘,則在居民家裡自行解決,產生的堆肥可灑在田裡,或拿到垃圾收集站供需要者取用。

五年前移居此地的NPO「零廢棄協會」(Zero Waste Academy)第四任理事長坂野晶表示,「所有來參訪的人都很好奇:如何改變民眾意識?但人的意識其實沒那麼容易改變,There is no magic!」想要提升大眾意識,只能多管齊下、慢慢累積。像是垃圾收集站,不是設置一個空間、放很多籃子就了事,在運作方法上也下了功夫。

首先,要有清楚的圖示說明,讓資訊透明化。回收籃上貼有說明牌,標示之後由哪裡處理、會做成什麼,以及過程中的花費或變賣所得,讓民眾了解自己親手處分的垃圾最後的去處。

其次,搭配集點兌換商品,增加居民意願。零廢棄協會推出「細碎資源集點活動」,從紙類擴大到牙刷、洗劑補充包等企業自主回收的物品。去年,「不用塑膠購物袋」也納入集點活動。

第三,收集站不只放置垃圾,更是教育場所。每天有兩名工作人員在現場作業,並適時指導民眾。隨著商品包裝推陳出新,有許多難以辨別的素材需要有人及時提醒。因此,工作人員的溝通力就顯得格外重要。

從「全燒」到「細分類」

「以前我們垃圾都是直接燒掉,哪需要分類!」七十一歲、上勝町土生土長的片山初枝回憶。現今垃圾收集站的所在地,很難想像過去是露天焚燒場。而全力推動垃圾回收分類後,目前有四十五種垃圾交由十家回收業者處理,其中八成變成資源,僅剩兩成需焚化及掩埋(如:PVC、橡膠、紙尿布)。

上勝町町公所企畫環境課事務主任菅翠指出,二○一七年共兩百八十六噸垃圾,若全部焚化掩埋,得花一千四百七十萬日圓(約台幣四百二十六萬元);但回收分類後,總共只需要五百九十三萬日圓(約台幣一百七十二萬元),整整削減60%支出!而回收物中,金屬類及紙類又變賣了兩百一十三萬日圓(約台幣六十二萬元),對於垃圾處理費用不無小補。

對町公所而言,資源回收解救了財政上的窘困;對居民來說,卻是生活習慣的改變。從驚訝到慢慢接受,曾經覺得分類很麻煩的片山初枝,如今早已視為「自然而然」。

「不麻煩就沒意義了!」

「我媽媽以前常說:『不麻煩就沒意義了。正因為麻煩,大家才會認真思考。』」說話的人是八年前返鄉開咖啡店的老闆東輝實,她的母親東仁美是早年推動回收分類的關鍵人物。

所謂「零廢棄」,不光著眼於「處理產出的垃圾」,更期盼「不產生垃圾」。像東輝實,買麵包會自備大型保鮮盒,省去一個個麵包袋。有次四歲兒子想買麵包,但她說:「今天沒帶盒子,不能買喔」,結果兒子不但沒吵著買,還說:「對吼」,讓她感到很欣慰。

「零廢棄」不是終極目標

「零廢棄」不是終極目標,更重要的是持續發展、擴大影響力。二○一七年,零廢棄協會開始推動「零廢棄認證」,目前有十二家餐飲店獲認證。店家要參加教育訓練、訂定計畫,並接受六個審查項目:在地食材、進貨自備容器、減少造成浪費的服務、鼓勵消費者行動、消費者自備容器、在地循環。

除了餐飲店外,協會今年也增加了服飾業者的認證,希望將零廢棄理念滲透到造成大量生產及廢棄的服飾業,目前已有兩家連鎖服飾店取得認證。

至於企業端,也不該置身事外,應從商品設計及生產階段做出改變,運用可循環利用的素材或設計,從源頭就追求零廢棄。唯有將前端的設計與末端的回收串連起來,才有機會從根本解決廢棄物問題。

也許麻煩、也許不便,上勝町選擇了他們的零廢棄之路;在台灣的我們,未來又打算選擇哪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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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收集站 ↑ 居民須自行帶垃圾前往收集站,再分門別類放置。
旋轉工坊 ↑ 零廢棄協會理事長坂野晶五年前辭去外商工作,來到大學同學東輝實的故鄉,投入更有興趣的環境領域。協會經營的「旋轉工坊」號召當地長輩,將舊的鯉魚旗或和服,再製成衣物、玩偶或禮金袋。
垃圾分類 ↑ 七十一歲的片山初枝夫婦與女兒夫婦同住,家裡有二十八種垃圾分類,主要集中在廚房,像是瓶蓋、乾淨及髒汙塑膠。
布尿布 ↑ 山部由加正幫四個月大的女兒更換布尿布。她說,雖然開始吃副食品後「便便會很臭」,又得戴著手套在馬桶洗,但這樣還是省錢又環保。
Rise & Win Brewing精釀啤酒工坊 ↑ 一走進Rise & Win Brewing精釀啤酒工坊,目光就會被玻璃瓶吊燈、窗框外牆給吸引,這些皆來自垃圾收集站。
上勝町的樫原梯田 ↑ 上勝町的樫原梯田是「日本梯田百選」之一。為了讓有著好山好水的上勝町永續發展,當地人多年來努力「零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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