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鄰亞洲】二十一世紀「東京夢華錄」


秋日冷空氣讓將東京的街燈凝結得分外華麗
電車裏,擠滿了深夜方才下班的人潮
在二十一世紀的夜空下,東京不僅為戰後亞洲的經濟成長
作出勤奮、向上的良好示範
這裡所孕育的迷人文化產業
也成為亞洲人「理想生活」的想像所在
所有人世最美的夢想與繁華,就如轔轔不停止的無數列車
繁忙地在東京奔馳而出

撰文/林奇伯(經典雜誌資深撰述)
攝影/杜志剛(經典雜誌攝影)

是一座以「夢」構築的城市。

孟元老在一一四七年寫下〈東京夢華錄〉一書,描述上一個千禧年全世界最大城市──中國北宋首都開封「金翠耀目,羅綺飄香」的盛況。無獨有偶地,一千年後,全世界最大的城市也叫東京,座落於日本本州島,並且聚集了全世界最多的夢想與繁華。

但現代東京卻同時代表著美夢與惡夢,作家劉黎兒甚至形容,東京是一則充滿隱喻,並屢屢成真的「寓言」。

村上春樹與小叮噹同住一座城

在夏季的尾聲往北行,秋天就會提早來臨。

高緯度的東京,陽光已輕盈得如一襲薄紗。早稻田校園裏的澄黃柿子沉甸甸地垂掛樹梢,過熟的,就掉落地面,碎出一股屬於東京的甜蜜氣味。

學生三三兩兩坐在草地上曬太陽,不遠處的哥德式建築「大隈講堂」是一九六○年代學生運動的重鎮,在村上春樹風靡全球的〈一九七三年的彈珠遊戲〉小說情節中,抗爭的學生據守此處,以聽古典音樂排遣焦慮,當鎮暴警察攻入時,唱機正播放著韋瓦第的小提琴協奏曲〈和諧的靈感〉。今天,大隈講堂似乎仍回盪著那弦樂。

但不管過往大學生如何追逐他們的理想,機器貓小叮噹在秋天喜歡吃銅鑼燒,數十年來,他和大雄以不變的年齡,在東京都內的小金井市過著脫線、有趣的生活,陪伴無數人度過童年。

往舊都心走,晴空下的皇居周邊不聞鳥啼,僅僅護城河讓微風吹皺起波,恰如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日本皇室,無聲地幾乎要讓世人忘卻。醫生宣佈雅子妃罹患「適應障礙症」的消息攤在附近東京車站的報亭內,日本橋大樓群中代表日本經濟力的上班族,在車站內狹長的通道裏熙來攘往,絡繹不絕。

坐上JR山手線,來到新宿車站,步出西口,七、八個樂團正進行著街頭演出,別有嚮往的歌詞裏,裝載著年輕人的成名夢。就在不久前的盛夏時節,當紅歌手藤木直人在此處進行一場如快閃族的「突襲演唱會」,瞬間聚集了八千名下班人潮,十五分鐘後,演唱會結束,人潮散去;隔天,這場突襲的消息攻佔亞洲其他城市的報紙影劇版,啟發了各地的流行產業宣傳人員。

GNC的力量

東京透過發達的文化產業,對亞洲產生無與倫比的影響力與號召力,即使居住於千里之外,小說、卡通、漫畫、偶像劇、電影、流行音樂、流行服飾等等訊息,讓這個城市的一切彷彿就存在於亞洲人的身邊,人人如數家珍,甚至因為文化產業的美化與國際城市間的「流行跟隨性」,這裏已成為無數人「理想生活」的象徵之地,東京的「城市記憶」屬於全亞洲人。

美國媒體人道格拉斯‧麥克葛瑞(Douglas McGray)在〈GNC(Gross National Cool)〉一書中也指出:「過去日本以GNP領導世界經濟,現在日本則以GNC來影響全球文化。」

的確,一九九○年代經濟泡沫化之前,日本因長期實施市場保護的計劃性經濟政策,讓國內生活水準提高,日製商品席捲全球,並於數十年間迅速成為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人口最集中的東京,在國際墨瑟人力資源顧問公司(Mercer Human Resource Consulting)二○○四年的調查中,再度蟬連全球生活費最高的都市,在都內較好的區域租一間三房公寓,一個月租金要八千美元。

有雄厚的經濟實力為基礎,即使「百元商店」密佈東京都內、「一萬元過一個月」的綜藝節目大受歡迎、自殺率在今年攀升到二十年來最高、上班族年薪大幅縮水,日本卻化危機為轉機,扭轉國際間的「經濟怪獸」形象,改藉由「柔性國力」將自己蛻變成最酷的文化輸出國。

四千億美金的圖像藝術年產值

一八六八年的明治維新之後,日本「廣求知識於世界,大振皇基」,內外、新舊文化在東京層層疊疊,傳統藝術得以完整保存並發揚光大。

旅居東京二十幾年的作家劉黎兒分析,日本特別尊重專業,對於「匠」沒有像中國文化裏的鄙夷,從「匠」到「藝術大師」,是一種踏實的過程,所以即使東京腳步快過他人,文化的根卻紮得最深。

在傳統藝術根基下,服裝設計師高田賢三、三宅一生、川久保玲、山本耀司等人,把日本傳統美學融入西服中,不僅將東京服飾產業推上國際舞台,更引發世界性的革命變革。源自於花道的「不對稱」美感、和服的寬鬆與解放、刺青圖案、丁字褲、和紙質地等等大和元素,讓國際流行界趨之若鶩。有別於十九世紀以西方為主動的日本熱,這回東京設計師對世界採取積極攻勢。

東京有日本一億兩千多萬人口為消費後盾,很容易形成一個滋養文化產業的環境,內在市場越大就越能引領國際風騷,如爵士樂、流行音樂、偶像劇,都發展成熟,跨越語言的限制,往外蔓延,推銷日本價值。

日本傳統中崇尚「可愛」的文化,也藉由漫畫、卡通具形化,創造驚人利潤。

大東京地區聚集日本四分之一的人口,龐大的通勤族是每年產值六十億美元的漫畫業主力市場,若加上卡通與衍生商品,日本的圖像藝術產業每年產值高達四千多億美元,佔日本生產總值的一成。Hello Kitty將全球捲入東京的粉紅色「狂熱經濟」漩渦,從紐約、巴黎、安曼、雪梨、到台北,都有上班族女性將這隻肉餅臉小貓繫在她們的行動電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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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小檔案】

  • 地理位置:日本本州島關東平原,以東京灣與太平洋相連,隸屬於東京都的小笠原諸島延伸至南方一千公裡處。
  • 面積:二一六三平方公里,包括二十三個市區,二十六個郊區,五個町和八個村。
  • 人口:約一千二百萬人,占全日本的十分之一;若將周邊的千葉、神奈川、琦玉三縣並入計算,則有約三千萬人,占總人口數的四分之一。
  • 氣候:溫帶氣候區,四季分明。
  • 民族:大和民族,移民人口不多
  • 宗教:神道教、佛教、基督教

傳統婚禮 ↑ 位於東京的明治神宮,新年期間參拜人潮可以高達四百萬人次,東京人喜歡在這裡舉辦傳統婚禮,每年超過一千三百對新人在此締結良緣。
和服少女 ↑ 據調查,每三個日本大學與高中畢業生,就有一人嚮往「飛特族」生活──不屈從社會體制、以打工維生、將多數時間花在自己的興趣上。然而多元社會本就承載著多元夢想,對比於明治神宮內的和服少女,多姿多彩的「東京夢」於此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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