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圖願景】超高齡日本 搖呀搖,打造健康長壽的搖籃

撰文/郭怡青(經典雜誌特約撰述)
攝影/安培淂(經典雜誌攝影召集人)

日本年輕人的時尚天堂澀谷,搭往港都橫濱方向的電車,車程約十四分鐘的元住吉是典型的住宅區。走出車站,迎面而來的是一條熱鬧的商店街,整個社區環繞著它發展。沿著全長五百五十公尺的商店街直直走,彎進寧靜的巷弄裡,池田家的柿子樹見證著社區的發展。七十二歲的老樹,是當年建商在興建社區時贈予住戶的禮物,比現任屋主池田彰還年長一歲,第二代屋主從小住到老,青梅竹馬的鄰居也隨著歲月髮鬢漸白,逐漸高齡化的社區不乏老夫妻兩人或獨居老人。

根據日本內閣府二○一三年的〈高齡社會白皮書〉,直到一九八○年,高齡者與子女同居的比例還高達七成,而今老夫妻或獨居老人的比例卻已超過半數。已退休的池田彰夫妻,雖然仍與單身女兒同住一個屋簷下,卻也盡量獨立,不讓自己成為女兒的負擔。

「早安,您好,送牛奶!」

早晨七點,池田彰將一箱箱的牛奶抬上車,按照名單上的地址,開車到鄰近幾個地區,挨家挨戶去送牛奶,直到下午四點左右結束,這是他每週一、三、五的工作,雖然稱不上是「事業第二春」,但至少給了他規律的生活作息以及一點零用錢。

「坦白說,上了年紀要找工作不容易,我也很害怕有一天會沒有工作。」健談風趣的池田彰自嘲地說,他們這一代的日本男人是工作狂,生活起居全靠太座打理,退出職場後難免會有「退休老公症候群」,閒在家裡會感到焦慮不安,打工純粹是為了打發時間,維持身心健康。

「我們有自己的房子,只要不生病,靠退休金和年金還足以生活。」家境小康的池田彰是典型的日本銀髮族,退休後沒有即時的經濟壓力,卻存在著萬一生病的隱憂,照顧過失智母親的他,很清楚長期照護的龐大開銷、家屬的身心負擔,以及下一代必須共同承擔的社會成本。

高齡後期的現實

曾經是亞洲經濟龍頭的日本,如今面臨高齡、少子、缺工挑戰:戰後那波稱作「團塊世代」的嬰兒潮,轉眼已年逾六十歲,而當先進的醫療延長了國民壽命的同時,隨著文化價值觀的轉變,晚婚、不婚以及經濟環境等多重因素造成的少子化,也導致日本自二○○五年起人口持續下降,堂堂邁入所謂的超高齡社會,平均每四人就有一人年逾六十五歲,預計到二○五五年,高齡者的比例會飆到將近總人口的百分之四十。若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目前平均每三人(二十歲到六十四歲之間)必須支撐一位高齡者的生計。

如同池田彰,為人父母者,沒人希望自己變成子女的負擔,然而歲月只會催人老,要如何才能不成為下一代的擔子?穿越江戶時代的赤門走進東京大學,高齡社會總合研究機構的特任助教後藤純拿著一疊厚厚的報告書說,他們正在架構一個理想的高齡社會藍圖。

首先,平均壽命八十四歲的長壽國日本,將高齡人口分為前期(六十五歲至七十四歲)與後期(七十五歲以上)來因應,關鍵在於能不能自理生活。從最輕微的「需支援」到完全癱瘓的「需照護五級」,造成高齡失能的常見因素包括中風、失智、骨折等。根據〈高齡社會白皮書〉,目前被認定需要支援或照護的高齡人口已達五百六十多萬人,未來隨著人口老化還會持續增加。

「我們都覺得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但我們都會老,尤其在過了七十二歲以後,老化速度會更快。」後藤純指出,根據一項高齡者的二十年追蹤調查,年逾七十五歲還能夠完全自理生活的男性僅剩不到百分之十一,女性的比例更低,不過男性直線下坡的速度則比女性更加急遽。

「這一年來,我明顯感覺到自己年紀大了,很容易疲倦,體力大不如從前。」現年七十四歲的山野邊修是老人福利設施義演團體「音雅久」的發起人之一,前一刻還在東京以南的一間日間照護中心裡高唱日文老歌,收工後到咖啡廳小歇的他卻搖搖頭對同伴說,他老了,該由年輕人來接棒了。

「世事難料,也許下次妳再訪時,已輪到我坐在台下看表演。」山野邊眨眨眼,心有戚戚地說。

摘下偏見眼鏡,促進老人福利

日間照護中心是高齡者最常利用的設施之一。在這裡,他們可以與其他利用者互動、做勞作,有時也會有如同音雅久般的義演團體來關懷,九十歲的高橋太太就是在新宿以西的一間日間照護中心度過了十二個年頭,直到前年五月與世長辭。

「婆婆失智後,白天一個人在家會害怕,在日間照護中心,不但有護士協助她洗澡,還能夠與其他長輩交流,對我們而言是最好的選擇。」高橋太太的媳婦說明他們利用日間照護中心的原因。

失智症,簡單而言,是因腦細胞退化或缺損導致認知功能及記憶力逐漸喪失的疾病,除了最常見的退化型失智──阿茲海默症,還有腦血管病變性失智症(如中風)、內科疾病間接引發的可逆型失智症(如憂鬱症),以及多發性原因引起的失智症等,細分下來有五十多種。

一九六三年當日本老人福利法剛上路時,社會大眾對於昔日被稱作「癡呆症」的失智症還很陌生,導致許多誤解與不安,特別養護老人院住的都是重度患者,一旦進去就形同與世隔絕。隨著高齡失能問題逐漸浮上面,一九八九年起厚生勞動省(相當於我國之衛生署加勞委會)開始推動擴充照護機構的「黃金計畫」。在高齡人口的急遽增加下,一九九四年的「新黃金計畫」將重心放在充實居家照護及家訪看護,而二○○○年修訂的「黃金計畫二十一」,宗旨則在於整合基本照護服務、促進失智者支援政策、架構健康高齡者對策、籌備地域支援體制等,換言之是落實社區支援。

在人來人往的新宿三丁目車站一隅,一幅少女牽著老奶奶溫馨畫面映入眼簾,那是一張宣導關懷「認知症」的海報,二○○四年年底,日本將帶有偏見的癡呆症正式改稱「認知症」,意即認知障礙,並於翌年開始推動「打造認識失智症的地域」十年宣導計畫,到今年正好第十年,目標在於加強在地支援,讓失智者能安心居住在友善的環境裡。

「失智者雖然在生活上有諸多不便,但絕非不幸,要時時刻刻向前看。我們可以學用手機、電腦,記錄自己生活,也可以去旅行、享受美食,每天過著充實的日子。」現年六十一歲的佐藤雅彥拿著麥克風和演講稿四處去分享罹患失智症的心路歷程。十年前,當他被診斷出阿茲海默症之際,也曾陷入絕望的深淵,所幸在家人與朋友的支持鼓勵之下,他憑著自己的毅力,每天記錄生活日記,努力克服生活中的障礙,重新活出自己。自二○○八年起,他開始到各地演講,現身說法讓大家知道,失智並非世界末日,並於去年出版《失智的我想傳達的話》。

「我希望大家不要把失智者當作是病患,其實他們能做許多眼前能做的事,無論是家屬、醫護人員還是社會大眾,都應該好好聆聽他們的聲音,因為只有他們才知道自己的可能性。」認知症介護研究‧研修東京中心研究部部長永田久美子說。自一九七八年一路陪伴失智者至今的永田護士,見證了過去數十年來日本政府對於老人福利的加強與改善,現在失智者不僅能夠抬頭挺胸地面對社會大眾,長期照護的選項也不再局限於安養機構,例如附設照護的高齡者公寓或是家訪看護,都是家庭核心化的現代人能夠善加利用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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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鼓勵年輕人結婚生子 ↑ 晚婚、少子的趨勢,導致高齡、缺工,政府鼓勵年輕人結婚生子。
京都高齡者大學 ↑ 在京都高齡者大學的音樂教室,學生透過學習與人互動、維持健康。
上野公園 ↑ 身穿和服的老太太在上野公園散步,後期高齡者的健康狀況下滑迅速,許多退休老人擔憂年金會不夠運用。
機器人看護 ↑ 由理化研究所與東海橡膠工業株式會社研發的機器人看護身高約一百四十公分,能協助病患移動。(圖片/達志影像)
精神寄託 ↑ 八十高齡的三輪青己其退休以後開始做木製玩具,起初是為了孫子,後來成為精神寄託,並常捐玩具給育幼園。
高齡風險 ↑ 退休之後要二度就業不容易,曾任主管職的男性更難以跨越心理障礙,年輕人必須做好「高齡風險」。
等不及孩子長大 ↑ 孩子是未來的希望,但已邁入超高齡社會的日本等不及孩子長大回饋社會,必須架構妥善的制度來減輕眼前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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