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島系列】憂鬱熱帶 巴布亞紐幾內亞的文明洗禮

撰文.攝影/安培淂(經典雜誌資深攝影)

裡,人們稱之為天堂。然而在攝氏三十二度高溫下,被烈日曬得焦頭爛額的我不禁思忖,如果這裡真是天堂……我倒寧願預約別處度過餘生。

放眼所及全無涼蔭,從印尼國境最東的西巴布亞到巴紐(Papua New Guinea)邊界的短短路程,就已讓我汗流浹背。穿越兩國陸地邊界的貿易活動不成氣候,以附近居民為主的小商販,不時帶著當地作物,例如香蕉、木瓜、各種菜蔬,間或有香菸、餅乾,越過邊界賺取蠅頭小利。這種貿易活動主要是單向的:來自印尼的貨品被運送至與邊哨站相距僅四十五分鐘車程的小鎮瓦尼莫(Vanimo)以及鄰近村莊。

不僅太陽熱烘烘,巴紐海關移民官員對我的接待也很熱情。嚼著檳榔的嘴裡嘟噥著「歡迎來到巴布亞紐幾內亞」,這位官員急切地在我的護照上蓋章後,便忙不迭地鎖上他的小辦公室,騎上單車離去。顯然他認為我是當天最後一位旅客,近來只有外國人能經由這個陸地邊界往返於兩國之間。

從瓦尼莫鎮地平線上能辨識出來的建築只有一間銀行、一間郵局、兩家中型超市以及紐幾內亞航空(Air Niugini)。市場上空蕩蕩的。當天是星期六,因為前一天是發薪日,有幸就業的人老早將錢花光了。除了在鎮上幾所辦公室裡上班的人之外,有像樣工作收入的人不超過五十個。其他的人做些什麼事呢?揚起灰塵的運木材卡車揭露了答案。卡車轟隆地從我面前駛過,開向小港口,那裡有艘小船等著裝運木材。木材是該區主要的天然資源之一。

巴紐擁有各種天然資源。的確,這個熱帶的角落理應是亞洲物產最豐饒的地方。天然氣、木材、黃金、礦物和銅只不過是其中的幾樣,全數有待開發。巴紐位於世界第二大島,陸地面積約四十五萬平方公里,將近一萬平方公里的水域富於漁產。海岸線上林木青蔥,境內淡水充足、土地肥沃,由此看來,「天堂」封號並非言過其實,如果其財富與土地能平均分配給五百多萬居民的話。

巴紐三十三年前方才獨立,是年紀很輕的新國家,然而石器時代的殘影有時仍然揮之不去。巴紐相關資訊已經開始出現在網路世界上,但是其偏遠地區在地圖上依舊未被標示出來。

高失業率,治安不佳

與瓦尼莫不同,維瓦克(Wewak)絲毫不受印尼的影響。街道上只見得到當地原住民美拉尼西亞人(Melanesian)漫遊其間,「漫遊」只不過是美其名的說法,如同巴紐其他地方,這裡的失業率同樣居高不下——儘管維瓦克發展觀光的潛力雄厚。數百里長無人的金色海灘一路綿延至經線一百四十一度(西巴布亞與巴紐的邊界線),輕而易舉便可榮膺亞洲最長、最美的海灘。零星分布的旅館坐落於海岸線旁,為偶爾歷遊至此的外國訪客提供有限的服務,然而缺乏整體規畫的基礎建設,卻讓這項有利可圖的觀光產業無力發展。

過去十五年來,法律與秩序的崩解已經在全國造成嚴重後果。維瓦克所受的影響雖然不像其他地方那般嚴重,但仍然面臨安全上的問題。儘管如此,我的初步印象是,巴紐的安全問題被誇大了。為了進一步了解這個令人憂慮的現象,我前往幾公里外一個名為「男孩城」(Boys Town)的地方。

多年的教學經驗讓威廉.亞坎(William Yakam)成為巴紐安全問題專家,十一年來威廉致力於協助觸犯輕罪的巴布亞年輕人重返社會。男孩城收容曾經犯過罪的青少年,他們被當局送到這裡,接受導師威廉的再教育,以期重新被社會接納。

「男孩城是學校,是學習技能的地方,但整體而言是學習如何愛自己以及愛周遭所有人的地方。」威廉帶我參觀教室,裡面有十二名學生,年紀從十六歲到二十歲不等。他們都曾經犯過罪,有些還參加過惡名昭彰的「惡棍」幫,光是提到
這個名字,連最勇敢的守法市民也要為之膽寒。

威廉說男孩城是萊伯特(Liebert)神父在一九五九年時的發想,他最早看出成立這類機構的必要性。脫離澳洲獨立之後,巴紐開始掙扎求生存。基礎建設嚴重不足(澳洲政府所留下的非常有限),部族眾多難以統一(巴紐境內族群數量超過八百個,使用的語言多於一千種),加上政府對於管理國家和經濟全然沒有經驗,使得巴紐的失業率居高不下,領導階層貪贓枉法,而布干維爾(Bougainville)島更曾因此陷入大規模的內戰。

「布干維爾島當年如火如荼的內戰,至今仍讓我們蒙受其害。」有人說布干維爾人尋求自決、嘗試脫離巴紐的舉動讓巴紐經濟一蹶不振。布干維爾島的金礦幾乎占該國經濟產值的二分之一。布干維爾人想要獨享這筆財富,然而諷刺的是,巴紐政府卻使用開採黃金的大部分收入來支持戰事的進行,結果情況惡化失控,到頭來雙方都是輸家。

從內戰爆發至今,犯罪率和失業率都成長了十倍。根據各非政府組織的統計數字,巴紐的失業率可能高於百分之八十。一如萊伯特神父在一九五○年代所見,威廉也有同樣的看法:他認為在他監護下的孩子其實是受害者,而不是觸法者。

如同許多發展中的國家,巴紐的年輕人眾多,全國平均年齡是二十一點五歲,識字率百分之五十七左右。「未受完整教育的年輕人最容易受害,這裡的情況正是如此。如果政府無能為力,我們可以伸出援手。」威廉繼續說道。

除了正規學校課程,男孩城也教授謀生技能。木工、配管工程和砌磚技術也是課程的一部分。該校旨在培養出以誠實、有尊嚴的方式自力更生的人。許多巴紐國民並不像威廉這樣樂觀。他們另有看法,認為現在就已經有太多找不到工作的木匠和砌磚匠在城裡閒晃。

當地人安東.亞利卡(Anton Areka)創造就業機會,從而協助防範犯罪的發生。當然,他本人以及工廠裡的七十多名員工也因此受益。安東生長於內陸的小村莊,他的意志堅定而且運氣不錯,有幸取得大學文憑。他曾在外商公司工作,學到足夠的管理技巧,並且開創了自己的事業。他創業的動機是想為同胞創造機會,藉此讓年輕人遠離犯罪。

「可可是這個國家的大宗資產。從維瓦克進入內陸,只消約三十公里,你便可以看見遍地的可可樹。目前我只能進行出口前的乾燥處理,我夢想有一天我們能生產出巧克力棒和其他的成品。我們已經開始利用自製椰子油來製造自家的肥皂、洗髮精和護膚產品。」安東的工廠向小農收購可可、咖啡豆和椰子。他的處理廠使用簡陋的機器來清洗、乾燥可可豆,之後銷往新加坡和香港等地。

「咖啡在我們這裡是新興產業。儘管咖啡已經在高地上生長多年,而且東高地(East Highland)省無疑是我國最好的咖啡產地。相信我,如果我們用心,本省的咖啡不輸給高地。因為我們省裡的農民已經開始種咖啡,質量上都有顯著的進步。」可惜巴紐並沒有太多像安東這樣的人。該國現有寥寥可數的產業大多掌握在非巴紐國民手中。

巴紐每人年平均所得只有兩千美元(折合新台幣六萬五千元),其中百分之八十五的就業人口分布在農業區,這表示一位受薪工人有時必須設法養活所有無業的家族成員。但希望總還是存在的:超過百分之三十七的國內生產總值,就是由類似安東所擁有的小規模企業創造出來的。

我從維瓦克出發,沿著海岸前往紐幾內亞島的主要港口,巴紐第二大城萊城(Lae)。「這裡的商業正在蓬勃發展,前景看好。」台商邵幸齡樂觀地表示,她待在巴紐已幾乎長達二十五年。邵女士坐在辦公室中,她告訴我巴紐相關的經濟情勢,以及她的巴紐經驗。一九八三年,她前來巴紐探望當時定居於東新不列顛島(East New Britain)的母親,之後就認定巴紐是創業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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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布亞紐幾內亞小檔案】

  • 首都:莫士比港市
  • 面積:452,860平方公里
  • 人口:約593萬人
  • 位置:位於南太平洋、世界第二大島紐幾內亞島上,領土約在赤道至南緯14度、東經141度至160度之間;西與印尼的西巴布亞相鄰,南與澳洲相隔以托雷斯海峽。
  • 地形:海拔1000公尺以上的高山遍佈全島,全國最高峰威廉山高度4509公尺。
  • 氣候:熱帶海洋性氣候。受西北季風影響,西北部雨季為十二月至翌年三月;受東南季風影響,東南部雨季則為五月至十月。
  • 宗教:69%基督教、27%天主教、4%其他宗教。
  • 語言:皮欽語(Pidgin)、英語為主,另外尚有超過820種當地方言。
  • 天然資源:金、銅、木材、石油、漁產。
  • 國家歷史:巴紐原為英國及德國殖民地,二次世界大戰後由聯合國委託澳洲治理。1973年成立自治政府,除國防、外交及內部治安外,完全自治;1975年9月16日結束澳洲託管,宣布獨立。
  • 面積:452,860平方公里
  • 人口:約593萬人
  • 位置:位於南太平洋、世界第二大島紐幾內亞島上,領土約在赤道至南緯14度、東經141度至160度之間;西與印尼的西巴布亞相鄰,南與澳洲相隔以托雷斯海峽。
  • 地形:海拔1000公尺以上的高山遍佈全島,全國最高峰威廉山高度4509公尺。
  • 氣候:熱帶海洋性氣候。受西北季風影響,西北部雨季為十二月至翌年三月;受東南季風影響,東南部雨季則為五月至十月。
  • 宗教:69%基督教、27%天主教、4%其他宗教。
  • 語言:皮欽語(Pidgin)、英語為主,另外尚有超過820種當地方言。
  • 天然資源:金、銅、木材、石油、漁產。
  • 國家歷史:巴紐原為英國及德國殖民地,二次世界大戰後由聯合國委託澳洲治理。1973年成立自治政府,除國防、外交及內部治安外,完全自治;1975年9月16日結束澳洲託管,宣布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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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士比港市 ↑ 一九八四年完工的國會大廈是莫士比(Port Moresby)港市的著名地標,融合傳統文化圖騰的建築與現代化的婚禮,相映成趣。
樂天知足 ↑ 居住在旺角的孩童,每日須步行數公里路才能取得乾淨的飲用水源。儘管生活艱辛,巴紐人民卻樂天知足。
傳統服飾 ↑ 身穿傳統服飾的原住民頭目,盛裝出席高地文化節,在力求現代化的巴紐,如是裝扮已難得一見。
農業社會 ↑ 巴紐屬於農業社會,全國約有百分之八十五的人口從事農業。收成後的作物莖桿,可製成掃帚。
泥人 ↑ 有「泥人」稱號的阿撒羅(Asaro)族,穿戴泥製面具、身塗泥漿、手持弓箭,在原住民文化節展現傳統戰技。
手工編織網袋 ↑ 巴紐傳統的手工編織網袋(bilum)除可裝納物品外,也可充當小孩午睡的吊床。
男孩城 ↑ 維瓦克鎮幾公里外的「男孩城」,是致力於協助誤入岐途的巴布亞年輕人重返社會的機構,收容人年紀從十六到二十歲不等,除教導知識外也培訓謀生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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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則 留言

  1. 阿基哥 說:

    有機會真想去看看.我缺少一個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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