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羅洲專題】從沙巴到沙勞越 穿越熱帶雨林

撰文‧攝影/安培淂(經典雜誌資深撰述)
翻譯/林金源

立!獨立!獨立!」一九五七年八月三十一日,馬來西亞脫離英國而獨立;面對數以千計激動的群眾,日後將成為馬來西亞首任總理的東姑阿都拉曼先生吶喊出獨立的口號。

四十七年後的獨立紀念日,沙巴(Sabah)州長也以同樣的方式、吶喊相同的口號,或許聽眾沒那麼多,看起來也沒那麼激動。並非沙巴人不愛國,只不過事過境遷,對大多數馬來西亞人而言,獨立顯然已是理所當然。

然而在獨立遊行活動中,只見顯然是馬來血統的人在揮動著小小的國旗。占該區人口百分之三十的華人在哪裏呢?印度人呢?他們可是整個馬來西亞裏另一股重要勢力!還有那些亙古以來即居住於沙巴的不同部族呢?

面貌紛呈多樣的都會

亞庇市,將馬來、華人、原住民與印度風情融於一爐的勝地。當地人將馬來西亞的生活喻為「馬來辣沙拉(Rojak)」,一種混合十二種作料的地方風味菜。的確,將沙巴或整個馬來西亞喻為這道著名的菜餚,確實很貼切。

亞庇市雖小,卻不乏世界其他大城的特徵。具世界觀、現代化而且注重流行,加上高品質的生活,亞庇市足令世界上任何一個首都城市稱羡。居民行事慢條斯理,秉持自尊將事情做到完善。

強大的伊斯蘭勢力(馬來西亞法定上是伊斯蘭教國家),或許意味著保守主義在某種程度占上風,然而亞庇市的穆斯林,卻可說是世界上最溫和的穆斯林。

年輕婦女循時尚穿著迷你裙或緊身牛仔褲,在完全放鬆的氣氛下從事自己的工作。辦公室和各行各業中都可見到女性,她們往往擔任重要職務。數十年來,犯罪率相對降低,生活水準也已大幅提升。

現代化建築與寬敞的街道,打造出這座南中國海上的城市。熱絡的魚市場提醒我,亞庇市的部分收入取自海洋。我將以此展開穿越世界第三大島婆羅洲的旅程,探索這方以繽紛生態乃至文化為主要特色的迷人土地。

為了進一步了解婆羅洲獨特多樣的風貌,在慈濟亞庇市分會志工的協助下,我首先走訪沙巴鄉間。我的第一站是比打士(Pitas)區,東部發展最落後的地帶。

不過是二十年前,綿延的叢林隔絕了所謂的文明世界,也就是城市、柏油馬路以及購物商場所在的世界,沙巴內陸是一片原始雨林,婆羅洲島上最高齡的樹木聚生其中,擁有驚人多樣性的動、植物群。昔日老樹歷經數百年光陰,長成壯觀的巨木,其高度往往超過三十公尺,樹圍需要二人才能合抱。

我們首先必須搭乘小船沿本光卡河(Bengkoka)航行,駛向丹頓(Dandun)診療所,在那裏我們會見了診療所護士長法利妲。以診療所為起點,我們開始步行,前往都孫(Dusun)族人居住的一個村子。

造訪鄉間的「死者居所」

村子是由所幾間木屋所構成,村舍蓋在大塊長方形田地邊緣。作為村人集會所的一棟大房舍,空盪盪地佇立在田地中央。
有些村民正坐在棚屋走廊下打牌。村中婦女抱著嬰兒閒逛,沙巴鄉下的出生率仍然相當高,這是顯而易見的。村民們大多務農,耕作村子外圍已經清理過的土地。他們只種植玉米、稻米以及一些熱帶水果。都孫族顯然是沙巴地區收入最少的一群人。

收成季與種植季以外的日子,村民沒有任何其他活動可忙。都孫人鮮少參與其他事務,他們只能攀登附近仍有原始叢林的山丘,藉以重溫往日美好記憶。如今,都孫人盡數信奉伊斯蘭教,已經完全捨棄他們傳統的泛靈觀點。

然而,距離都孫族領域不遠處的其他部族,儘管也信奉新近傳入的宗教,但他們仍保有某些泛靈的看法。為了查清此事,我特意前往一百英里外的京那巴魯公園(Kinabalu Park)。

提到沙巴,外國人士首先想到的地方是京那巴魯山(Mount Kinabalu,俗稱神山)。京那巴魯山形成於最近幾百萬年前,地質學家認為京那巴魯是大自然的年輕產物。這座山也是巴布亞新幾內亞以北的東南亞第一高峰。數十年來,輕率的伐木活動已遍及整個婆羅洲島,唯獨海拔高達四千一百零一公尺的京那巴魯山,斧斤未施,原始雨林依舊環繞四周。

「攀登這座山需要耐力和決心。」阿布森說。阿布森被指派作為我的嚮導,負責我兩日的登山行程,他是卡達山族人(Kadazan),在京那巴魯山附近出生。京那巴魯山現在已是京那巴魯公園不可或缺的部分,是動植物學家及自然愛好者夢寐以求的天堂。

占地七百五十四平方公里,具備獨特生態系統,京那巴魯公園同時也是馬來西亞招徠觀光客的主要招牌。京那巴魯山的美麗無與倫比,它不僅僅是一個挑戰個人決心,或者讓人欣賞植物豐富多樣性的地方。

在當地卡達山人眼中,京那巴魯山更是「令人崇畏的死者居所」。萬年前最後一次冰河紀所刻劃出的巉岩險峰不時籠罩著雲霧,令觀者心生超脫與敬畏感。

他們是叢林真正的主人

在婆羅洲雨林開發問題上,從以往到現在,普南人一直都是爭議的焦點。事實上,普南人是最先抗議伐木活動的人,因為他們受害最深。選擇游牧生活、仰賴叢林為生的普南人,需要叢林才能存活。近年來,儘管有許多普南人自願或非自願地定居下來務農,但是他們仍然心繫叢林。

為前往預定目的地巴來 (Ba Lai) 村,我得求助於伊班人(Iban)甘,甘的妻子是個普南人。約瑟夫和我準備在通往巴來村的小路起點上與甘碰面。有一位沙班人幾天前已經和甘接洽過,甘知道我正在前往高地的路途中。

甘不介意花兩天的時間等候我們,因為在會面地點附近有一個臨時小營地,可以供應甘在等待期間所需的遮蔽和食物。在叢林裏時間是相對的,遲幾天現身赴會用不著多作解釋。

我們開始步行穿越尚未被伐木者開發的原始密林。根據當地普南人表示,這一部分的雨林無法開發是因為地勢太崎嶇,砍伐後的原木難以收取。我認為原因在於斜坡上往來不便,在上面修築道路根本不切實際。然而約瑟夫說得沒錯,只要有利可圖,什麼也阻止不了伐木公司。

我們涉過幾條小河,它們全都是巴南河的支流;躍過幾條尚未被污染的小溪,清澈的水裏生機盎然。我不知道這樣的清澈還能維持多久。伐木活動是河川的大敵。

「砍伐森林造成土地侵蝕,而土地侵蝕讓河川變渾濁。渾濁的河水對人、對森林裏的動物都不好。」這是某位普南老族長所說的話,後來他安排我們客宿在他家旁邊的小屋。

經過五個小時的長途跋涉,我們如願抵達巴來村。

族長取出幾捲乾藥塊讓我見識,那是幾個月前他在叢林裏搜集來的。「含有毒素(Tajem)的樹,現在愈來愈難找了。據我所知,最近的樹距離這裏大約有半天的路程。」普南人劃破這種樹的樹皮提取毒物,乳汁從樹幹流出的樣子類似橡膠樹。待乳汁乾燥後再小心地加以搜集,捲藏在樹葉裏。

族長一面說明一面以乾燥的竹片製作吹箭。他向我示範如何製作吹箭,以及需要多少藥量才能讓毒箭生效。「小箭針對付小動物;較粗的金屬箭針對付大型獵物,例如野豬、鹿和熊。」解說同時,他從樹葉捲中切下一小塊在爐火旁加溫。毒物必須維持乾燥,並包裹在乾樹葉中保存。

族長並告訴我,他所處理的那一小塊毒物,足夠讓幾支大型吹箭使用。我望著他所貯存的全部毒藥,心想這些東西大概可以毒死整城的人。我隨即又想到萬一有人弄出傷口,不慎又讓毒物進到血液裏時,該怎麼辦。族長向我保證,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普南人知道如何製作解藥,這種解藥也是取自叢林。事實上,普南人是叢林真正的主人。

普南人絕不會在密林中迷路,他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叢林的祕密,能以微笑面對叢林生活;然而像我這樣的城市人,如果在叢林裏迷路也只能哭著等死。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婆羅洲雨林,像飛鳥一樣自由自在。如今,他們的生存受到嚴重威脅,利慾薰心下肆無忌憚的商人,簡直正在謀殺這些婆羅洲森林裏僅存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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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紀念日 ↑ 獨立紀念日遊行。為塑造族群間的團結氣氛,馬來西亞政府利用每個重大慶典強調國家認同的重要性。
杜孫族 ↑ 杜孫族男童正優閒地躺在木屋一角的吊床上。他的族人離開世代居住的雨林,被安置在比打縣附近,這一帶是沙巴發展最落後的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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