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綠食堂】惜食 發酵醃漬物

撰文/潘美玲(經典雜誌文稿召集人)
攝影/陳弘岱(經典雜誌攝影)

下車,遠遠地就飄來一股莫名好聞的香味,一種接近土地的質樸香氣。

暖和的冬陽下,剛收割的田地,像被理了平頭,酸菜以疏懶之姿躺平在枯黃稻稈上,曬著日光浴,不時還有人將之抓起來甩甩蹭蹭,彷彿推拿按摩似地,將菜心部分撥開使之曝曬均勻。原來,是陽光將酸菜曬出了好味道。

另一旁,幾名客家婦女圍著四個巨大的方形醃漬槽忙活兒,今年最後一批酸菜醃漬正熱鬧嘈雜地展開,耳邊盡是鄉里間的客語問候。

架著鋁梯,兩名客家媽媽從平地下攀至二點五公尺深的醃漬槽井,另兩位則負責從上頭丟運芥菜入槽。碩大的芥菜排疊緊實,灑上雪白鹽花,著橡膠雨鞋的雙腳,施力平均地來回踩壓,同樣的工序進行了一遍又一遍,隨著菜葉一層層疊高,醃滿槽面,人也自然登上地平面來。

鮮不如干 新不如舊

冬季是蔬菜盛產的季節,二期稻作結束到下次播種耕作之前,農人抓緊時間趕種蔬菜,五、六十天後,結實碩大的芥菜歡喜收成。苗栗公館鄉第二產銷班劉世清班長說,今年算是豐收,三公頃的田裡收了近三十萬斤芥菜,「今年颱風來到台灣都只有掃到邊,氣候沒有受到影響。」

芥菜又名「長年菜」,據說是農業社會時,長工不看月曆,一旦吃到芥菜,就知道長長的一年又將終至,故名之。有一點苦味的芥菜,大多用水汆燙後清炒,拿來熬多油的肉湯相當對味,最常被煮成芥菜雞料理,特別在大過年時,家家戶戶都要吃上一回,討個吉祥。

從田間收割的芥菜,隨著時間及醃漬工序的不同,可以變身為雪裡紅、酸菜(鹹菜)、福菜以及梅乾菜。

劉班長展示眼前這顆半包心的大芥菜,必須割成四片,抹鹽才抹得通透,曝曬兩天後,放入桶內,一層菜一層鹽地入甕醃漬,倒覆之後使自然發酵,約三個月的時間熟成,即為福(覆)菜。

醃漬物與客家有相當深的淵源,「逢山必有客,逢客必住山」,正因為山裡頭的物資不豐,客家人特別地敬天惜物,當季剩下來的蔬菜農作,大多靠著鹽巴,進了玻璃瓶醃漬封存。克勤克儉的客家農村食物向以重油、重鹹著稱,生活裡更少不了,咬一小口,就能扒上好幾碗飯的醃漬醬菜。

十一月中旬,耐旱怕雨水的蘿蔔開始收成,一畦畦蘿蔔田裡,擠滿從城市南下的親子體驗團,而彷彿全民運動似地,家家戶戶埋頭醃蘿蔔,四年前「美濃白玉蘿蔔節」成功行銷當地特色農作,這個時節的主角因此非蘿蔔莫屬。

在美濃永平老街開設雜貨店的秀美姐,像個陀螺似地,馬不停蹄地忙進忙出,手持小鐮刀俐落地在雜貨店門口切將起來,批來的一百斤蘿蔔切塊後,先拌些鹽巴,倒掉水,「一兩鹽、四兩糖,再加工研醋,想吃辣蘿蔔的,就擺些朝天椒進去,」她毫不藏私地教授醃蘿蔔技巧。道理簡單,但製作耗時費工,拌鹽之後醃醃曬曬,用重石壓出水分,曬一個月再收起來繼續醃著,就這麼曬曬收收醃醃壓壓地,來回好幾趟。

看過電影《總舖師》那一條扳回女友心意的陳年老菜脯?眼前秀美姐拿出的老菜脯(說老,也不過是經過五年的時間醃製),鹽巴呈結晶狀依附在菜脯表面,亮晶晶地有如礦物質地(若以價格來看,應該也可以將之歸類為貴金屬了)。貼近鼻間,確有一股吸引人的奇香,取此物入菜,絕對是神器。

老一輩對醃漬物的情感很難以「懷舊」二字來解釋。客籍作家鍾鐵民夫人鍾郭明琴,回憶起自己婆婆很老很老的時候,幾乎已經吃不下什麼食物了,卻還是心心念念著媳婦醃漬的醬菜,在最後的那一段日子,吃掉了兩個玻璃瓶的蘿蔔乾,才滿足地含笑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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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菜日光浴 ↑ 收割的稻田上,酸菜正大剌剌地作著日光浴,客家媽媽悉心地逐一翻看照應。
洗晒醃收 ↑ 一層鹽、一層菜地醃漬起來,所需時間視天候及氣溫而定。每年洗晒醃收的醃漬過程,也凝聚了農家老小的感情。
清洗大白菜 ↑ 醬園裡工人正在清洗大白菜準備醃漬。
米醋釀製 ↑ 南投杜康行的米醋釀製,三個月後,陶甕裡的微生物將澱粉分解成葡萄糖,滋味與營養加值變化。
醃漬技術傳承 ↑ 三合院前的稻埕,一百零四歲的余家阿婆將醃漬技術一點一滴傳承給媳婦春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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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綠食堂
本書紀錄近年我國糧食草根革命的三個面向:農耕、加工經銷與消費。探討化學藥物、食品添加物和基因改造食品的危害,環境友善種植和糧食自主的重要性,省思農業的根本價值。不僅重溫土地與人的親密關係,也體悟到享受食物的豐饒美好,與關心我們生存的環境,原是一體兩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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