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現場】天地一慟 四川大地震

資料彙整/童貴珊(經典雜誌撰述)

○○八年五月十二日十四時二十八分,北緯31度,東經103.4度,中國四川省汶川縣一陣天搖地動,地殼翻身之劇烈,就連中國各地、隔著台灣海峽的台北甚至遠至泰國,亦能感受持續性的搖晃。一開始,全球地震網和美國地質調查局(USGS)公布這場地震規模為七點九,後來中國地震局把原來報出的七點八震級,修訂為芮氏規模八級。這場被喻為一九四九年以來中國內地破壞性最強、波及範圍最大的一次地震,不管就強度與烈度而言,都超過了一九七六年的唐山大地震,甚至還要強烈三倍。

截稿前,四川省副省長李成雲在回答國內與國際媒體時表示,汶川大地震所造成的災情,「其破壞之嚴重、人員傷亡之多、救災難度之大,都是歷史罕見的。」尤其地震發生時,正值上班、上課時間,大量樓房瞬間倒塌,許多人員來不及逃生,被活埋致死。

不到二十三秒的晃動,不僅帶來不斷攀升的傷亡數據,也造成一時之間難以計數的財產損失,首當其衝的經濟損失,預估至少高達一千九百億人民幣,風險評估公司甚至研判,經濟損失料將超過二百億美元。一般專家學者更悲觀地預測,中國經濟恐怕也將飽受「餘震」威脅。而身為中國的農業大省,四川本地生產總值(GDP)的百分之二十,源自農業,四川的農業及稻米產量分別占中國農業總產量的百分之六點一及百分之七點三,比重遠高於百分之十一的平均水準。因此,市場擔憂,這場汶川地震,會進一步加大中國食品價格的上漲壓力。

對台灣人而言,地震的傷害與餘悸,似乎離不開九年前「九二一地震」的記憶。那場芮氏規模七點三級、造成逾兩千三百死亡人數的地震,曾讓台灣瞬間陷入最愁雲慘霧的日子。如果把這段最接近我們的地震傷害,與汶川地震相比,單從地震威力來檢視兩者差異,根據中正大學地震研究所的報告,汶川地震所釋放出的能量,大約是兩百五十一顆廣島原子彈的威力,遠比「九二一地震」的四十五顆原子彈威力還要猛烈得多,甚至超過日本阪神地震的二十倍。

或許對近代中國而言,最令他們怵目驚心的天災,要數發生於一九七六年、規模七點六級的唐山地震。只是,中國內陸自一九四九年以來破壞性最強、波及範圍最大的汶川地震,其爆發力及破壞性都超過了三十二年前的唐山地震。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力學所基礎地質研究室專家馮梅的報告顯示,汶川地震的搖晃震動時間長達二十二點二秒,比唐山地震足足長了九點三秒,就地緣機制的斷層拉扯來看,唐山地震是拉張性、而且上盤往下掉;而汶川地震則剛好相反,上盤往上推擠隆起,擠壓斷裂的方向,使汶川地震誘發的地質傷害,以及後續災害,遠超出意料之外。

國土資源部高級諮詢研究中心教授岑嘉法分析說,由於汶川地震主要發生在農村人口密度不算高的山區,而由此傳來的傷亡統計也不比逾二十四萬人喪生的唐山地震來得多,但就地震所造 成的破壞而言,汶川遠比唐山嚴重。唐山地震主要發生地點在平原地區,而汶川地震主要發生於山區,因而引發山石崩塌、滾石與滑坡;加上多水的四川,堰塞湖暴漲和坍塌的隱憂與威脅,至今仍未解除。

緣由、破壞與影響

一般而言,地震分為構造地震、火山地震和陷落地震。強地震大部分都是構造地震,火山地震強度中等或者接近較強,而陷落地震小又弱,效果分布也很不均勻。中國位於世界兩大地震帶——環太平洋地震帶與歐亞地震帶之間,受太平洋板塊、印度板塊和菲律賓海板塊的擠壓,地震斷裂帶十分活躍;所謂活躍,就地震發生的客觀狀況而言,意味著——發生頻率高、強度格外大、分布極其廣,而且震源離地表很淺,也因此,殺傷力和毀損情況,也格外強烈。

根據北京地質學會副理事長、中國地質力學所研究員鄧乃恭的分析,中國內陸的地震與日本、台灣的地震類型,分別在於,中國內地屬於大陸型地震,而日本和台灣則屬於板塊邊緣性地震。

中國地質科學院根據地質力學進行研究分析,發現汶川地震表現出一種新的動力機制,這項發現甚至「需要引起今後地震研究的高度重視」。這份報告中指出,汶川地震的發生,是緣於青藏高原向東巨大擠壓、能量持續釋放的結果。根據觀測,印度板塊現正以每年五十毫米的速度向亞洲推移。這個地質活動在造成青藏高原隆升的同時,因東側四川、鄂爾多斯低地形所形成的位勢和重力勢差,還造成了高原向東的側向流動和擠壓。當青藏高原向東擠壓、並在這個穩定地塊突然受阻時,必然在兩個地塊的接觸地帶,發生能量集中和變形。汶川地震就發生在這個能量活動最複雜的龍門山斷裂帶上。

二○○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崑崙山曾發生八點一級的大地震,是青藏高原北部的能量大釋放。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力學所,曾在崑崙山斷裂兩側首次監測到地震前後的能量值變化,也首次提供超級平移斷裂地震、能量釋放的實測資料。而這次發生的汶川地震,再次表明,青藏高原的擠壓能量集中區,已由北部轉向東部,沿中央龍門山斷裂帶約兩百公里長的地帶釋放,不但能量巨大,而波及範圍既深且廣。汶川地震最大的特點,是傳統認識的龍門山沖斷層,發生了明顯的右行水準位移,正因為此,沿著龍門山的斷裂帶,包括中心點的汶川、北東方向的茂縣、綿竹、北川等縣市,都遭受重大毀損。

根據中國國家數位地震台網,以及美國地質調查局的監測,汶川地震震源深度十公里,屬於淺層地震,在離地表越淺越危險的原理下,汶川地震的破壞性,可想而知。而汶川地震也顛覆了過去「青藏高原是整體的地殼、地幔物質向東流動」的理論,並在這次地震後的地球與物理資料的支援下,提出了「青藏高原向東分層流出」的觀點,如此便意味著,這個流動不是整體發生的,而是分很多層發生的,而且不同層之間,流動的速度也不一樣。「就像一個櫃子,在力的作用下傾倒,可能是其中的抽屜一層層地傾倒,」中國地質科學院科學家董樹文比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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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大地震 ↑ 災民走在都汶公路上,準備撤離他處。從都江堰到汶川,大面積山坡地移位,三十多公里的道路滾石飛落,救災或疏散都極其危險。(圖片提供/達志影像)
四川大地震 ↑ 一名北川縣的生還者從巨石堆中被救出。山坡地垮塌不斷,幾乎已成廢墟的北川縣,近一半人口死亡,官方已宣布棄城,將另覓新址重建。(圖片提供/達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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