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札記】有一種熱叫「狂熱」

撰文/王思熙

近台灣很熱。熱的意思有兩種:一種是氣溫很高叫熱;一種是大家都在瘋狂的事,也叫熱。前一種是物理的熱,後一種是心理的熱。物理的熱,容易克服;心理的熱,很難治療。

心理的熱,有時我們叫它「狂熱」,只要被冠上「狂熱分子」,就幾乎斷定是無可救藥了。

「狂熱」又叫「偏執」,所以「狂熱分子」又叫「偏執狂」。這種「偏執」或「狂熱」的症狀,散布在各領域中或各行業裡。例如:政治有「政治狂熱分子」,他們都是對某種政治意識型態充滿偏執的人;宗教有「宗教狂熱分子」,都是對某種信仰過分偏執,為傳教、護教甚至不惜發動「聖戰」的人;藝術有「藝術狂熱分子」,就是對某種藝術陷溺甚深,幾近玩物喪志地步的人;運動有「運動狂熱分子」,如籃球狂、棒球狂,他們瘋狂地為他們所熱愛的球隊搖旗吶喊,甚至為球賽的輸贏大打出手;科學也有「科學狂熱分子」,他們迷信科學萬能,一心一意只想用科學改造世界,把人世間的一切都加以物化了。

台灣最近除了天氣的熱之外,也存在著一股火得發燙的「政治狂熱」。台灣一直以來就是一個政治意識型態糾葛不清的地方。不同的政治意識型態,都各自擁有所謂基本教義派的「狂熱分子」。他們平常就熱衷於談論政治,熱心於各種政治活動,當然,更熱衷點評政治人物。凡是與自己意識型態相左的人,他們批判起來絕對不假以顏色,但對於與自己政治意識型態相若的人,談論起來,就絕對力挺到底。就是他們對政治有著強烈的偏執,因此,他們的心中充滿著鮮明的政治色彩;平常時,各為其所支持的政黨搖旗吶喊,選戰時,又樂做所認同政黨參選人的急先鋒與馬前卒。

儘管我們對台灣政壇的紛紛擾擾深感厭惡,但政治狂熱人士卻樂此不疲,並引以為豪。他們認為這才是民主政治的常態,在他們的心目中民主政治不就是政黨對立嗎?政黨對立不就是要你爭我奪嗎?何況民主政治講的不就是要政黨輪替嗎?政黨要輪替不就是要有機可乘嗎?要想有機可乘,不就是要製造更多的紊亂與不安嗎?不就是要設法讓老百姓唾棄某個政黨,支持自己的政黨嗎?國家太安定了,社會太和諧了,政黨輪替哪有希望?這就是小老百姓與大政客之間認知上的不同。小老百姓需要的是:國家安定、社會和諧,因為他們只想得到他們最卑微的要求,那就是大家都有好日子可過;而大政客就不一樣了,他們需要的是社會動盪、人心不安、民眾沒有好日子過,因為這樣他們才會有機可乘。

不論中外,凡是在所有政治狂熱的國家裡,政治風暴隨時可能發生,而「政治的土石流」也經常時有所聞,這些跟隨著政治風暴而來的政治土石流,不僅割裂了那個國家的族群和諧,衝擊了那個國家的社會安定,影響了那個國家的經濟成長,受害最深的就是那個國家的老百姓。

看看那些政治不安、內戰頻傳的國家,再想想我們自己,有識之士對目前台灣的政治亂象,能不憂心忡忡?堪慮的是:有一部分民眾對此亂象,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而無動於衷;當然也有一部分民眾認為台灣的政黨惡鬥還不到「動搖國本」的地步,尚不足為患,但不管如何,凡是關心台灣未來前途與發展的人,對目前台灣政治亂象高燒不退的反常政治氛圍,都不應置身事外,裝聾作啞吧!

《論語.里仁》篇裡,孔子曾經說了這麼一段話,他說:「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意思是說,人之所以有過錯,往往都是出於徇私的心態,有了徇私的心態,就會有黨同伐異的舉動。為了黨同伐異,就會產生各種權謀與算計,有了權謀與算計,人的過錯就會在有意無意中犯下了,人與人之間的各種新仇舊恨,也就因此不斷地被強化與深化。

我們有理由擔心,如果這種「人之過也,各於其黨」的現象,席捲到政黨與政黨之間的話,那麼政黨惡鬥就會永無止息,政治是管理眾人之事,政治不安實非全民之福。所以只要政治人物能觀察出:人之所以犯下過錯,都是因為「各於其黨」,知道了「各於其黨」的害處之後,能知所惕勵與改過,那就是仁者之風的表現了。

《論語.公冶長》篇裡,孔子評論甯武子這位衛國有名的大夫時說:「甯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這句話的大意是說:在國家太平,政治清明的時候,甯武子就顯得才華洋溢,表現得智慧過人;而當國家陷入混亂無序,君臣無道的時候,甯武子就表現出一副庸碌無能,愚昧無知的樣子。

對於甯武子這種前後不一的表現,孔子給他的評語是:「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意思就是說,甯武子在國家承平時所表現出來的聰明才智,還可以學得來;但他處亂世時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裝聾作啞的樣子,就不是任何人可以學得來的。

我們不知道這樣的評語,對甯武子來說,究竟是褒,還是貶。我們只知道當國家步入混亂失序時,大多數人為了明哲保身,故意裝聾作啞,看似大智若愚,其實是加速了國家的混亂與失序,在我們看來確是「愚不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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