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林乙華
攝影/王嘉菲
打破「喝茶的人不做茶」的傳統
位於四川雅安名山的「西藏朗賽茶廠」由次仁頓典先生所創辦，是近千年來首家由喝茶、賣茶又做茶的藏族人自行設立的邊茶廠。
自宋朝開始，雅安即設下「茶馬司」，對茶葉實施專買專賣的制度。由官方控管茶葉進入邊疆地區的買賣，以換取蒙藏地區的良馬。到了明代，朝廷甚至嚴格規定茶籽、茶苗不得帶過二郎山，唯恐藏民能夠自行產茶。
漢藏兩地在茶馬互市的形式下，藏民獲取日不可缺的茶，而朝廷以其為掌控邊疆少數民族的手段。清朝康熙時期，清政府對茶的重視轉為出口貿易，茶馬互市才漸漸走下坡。直至五十年代，茶終於擺脫官方「馭番」、「治邊」的地位，始得自由交易。去年，藏人跨出西藏雪域，前來四川雅安開設茶廠，生產以邊疆少數民族為主要消費對象的磚茶，從此打破西藏「喝茶的人不做茶」的歷史。
多樣化的高原聖飲
藏民主食之一的酥油，是由牛或羊奶中提煉出來的，脂肪含量高達百分之九十，熱量極高，因此可提供青藏高原人民足夠的能量，對付氣候寒冷、生存條件嚴苛的高原環境。現在藏區的酥油已不完全用「雪董」(藏語酥油筒)自製，而是使用牛奶分離器，或者直接購買由內地進口的酥油。
西藏飲茶採烹煮法，這應是飲茶在唐朝傳入，當時烹煮法留存至今的結果。西藏幅員遼闊的牧區，人民仍是仰賴犛牛糞做為燃料，電動酥油茶機未能在無電力供應的廣大牧區普及。
除了酥油茶，茶也能加入菜油、牛奶或骨頭湯打製，或者什麼都不加，喝清茶。
西藏城市中盛行喝甜奶茶。甜奶茶由紅茶、糖及牛奶製成，是從印度、尼泊爾的商人傳進西藏的。拉薩、日喀則等城市中茶館林立，過去茶館主要是貴族、商人及有錢人去的地方，現在則已經是大部分藏民們休閒的好去處。早上從寺廟磕完長頭後，藏民會到茶館喝杯茶休息；或叫一碗藏麵配奶茶裹腹；與朋友商討事情時，也會在茶館一角坐下。甜茶館於西藏城市裏的功能，就像台灣目前大街小巷中流行的咖啡館吧！
除了飲食功用，茶還扮演著許多角色。藏曆新年得在神龕供上幾塊磚茶；結婚送茶是最好的祝賀；喇嘛廟更將飲茶融入佛事活動而成為佛教儀式中重要的一環。西藏文化與宗教密切結合的特性，也同樣在茶上被展現。
藏民健康的隱憂
健康和「茶」往往被畫上等號，長沙大學湘雅醫學院的曹進教授在投入藏區調查之前，也是這麼認為的。四川地方病防治所的白學信曾發表一篇報告，四川康區藏族中存在著氟中毒的現象，推論其導致中毒的主因是磚茶。「喝茶會使人中毒？」一直致力於茶對身體健康研究的曹進對此產生極大的疑問。經過五年的研究，結果顯示西藏、青海及甘肅等地中，藏族、蒙古族、裕固族及哈薩克的青少年和兒童的氟斑牙罹患率皆超過五成以上，其中磚茶飲用量最大、海拔最高的藏族為百分之五十六。
氟中毒(Fluorosis)是人體攝入過量氟化物而引起的慢性中毒，發生主因包括飲用水中含氟過高、生活燃媒受污染或者食物中有高量的氟。然而，經過曹進的測試，這些考察地點皆屬安全範圍內的低氟地區。
在食物方面，氟含量超過其他茶葉數十倍甚至數百倍的磚茶，幾乎為少數民族每餐必備的食物，加上他們嗜濃茶的習性，往往會將茶葉長時間熬煮，使得磚茶中大部分的氟離子皆被溶出。因此，像西藏這樣以磚茶為主要飲料的民族，「茶」是導致氟中毒的罪魁禍首，已無庸至疑了。
磚茶型氟中毒到底有多嚴重？涵蓋層面到底有多大？至今尚未有十分完整的研究調查。曹進目前正對磚茶飲用人口最多的西藏進行調查及觀察實驗，希望能為衛生部門提供一份有科學根據的參考數據。
解決氟中毒的契機 ──低氟磚茶
「祖先留下來的習慣是很難被改變的。」曹進清楚知道，在西藏，磚茶無法被替代，因此降低磚茶氟含量，才是徹底解決氟中毒的辦法。
曹進已研究出可以降低氟的方法，他將在那曲進行三年磚茶型氟中毒預防與控制的研究。另外，他亦訓練當地研究人員投入調查的行列，以能更清楚了解各地氟中毒情況，而找出真正安全範圍的氟指數。三年內，低氟磚茶將免費供應那曲地區，茶的生產及測氟儀器由台灣慈濟基金會贊助。
茶從漢地傳進西藏，經過悠悠千年的時間長河，最後表現出另一番雪域風貌。藏族已經開始喝自己的茶。二十一世紀，西藏人走進茶廠，親手製作自己想要的茶；此時，茶也在科技與傳統之間有了對話，科學協助傳統文化，繼往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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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藏人喝的磚茶皆需由內地長途運進西藏，用透氣的竹編筒包裝，以利保存和運送。
↑ 在西藏，招待客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為其奉上新鮮的酥油茶。
↑ 曹進贈送低氟磚茶及翻譯成藏文的預防氟中毒手冊，以進行為時三年的低氟磚茶預防和控制的觀察研究。
↑ 氟骨症將拖累終身，許多藏族老人必須長年忍受疼痛、行動不便甚至癱瘓之苦。圖中站著的老婦人已無法筆直站立，且兩腿不由自主地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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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在台灣何處能買到低氟量的藏茶茶磚